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在盆地里弥漫，幸存的修士们拄着兵器瘫坐在地，看着满地尸骸沉默不语。
凌辰站在祭坛顶端，晨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袍，手中长剑还在微微震颤。青云子的尸体已经化作飞灰，但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让他心头发紧。
“凌大哥，药老让你下去疗伤。”张奎喘着粗气爬上祭坛，肥脸上满是烟灰，“你胳膊上的伤再不处理，就要留疤了。”
凌辰低头看向左臂，伤口深可见骨，虽然不再流血，但周围的皮肤已经泛黑——那是血神残余力量造成的腐蚀。他摆摆手：“先看看其他人怎么样。”
走下祭坛，沿途尽是触目惊心的景象。烈火门弟子正在收殓炎千绝的尸体，老门主双目圆睁，手里还攥着半截燃烧的令牌；玄天宗的几个女弟子抱着紫烟的尸体痛哭，圣女的长鞭断成两截，沾染着黑色的血迹；叶孤影坐在地上擦拭长剑，剑身上的缺口触目惊心，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活下来的不到三成。”赵天雷声音沙哑地走过来，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袖子被血浸透，“丹王谷的弟子死了七个，药老也耗尽了灵力，现在还在昏迷。”
凌辰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被解救的祭品。他们大多是普通凡人，此刻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向修士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得先送他们出去。”苏沐月扶着一个受伤的老婆婆走过来，镇灵鼎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万灵古域的空间裂缝不稳定，再拖下去恐怕会出意外。”
“我去看看有没有传送阵。”凌辰转身走向祭坛底层，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或许隐藏着厉害的线索。
祭坛底层的石壁上，果然有一个残缺的传送阵。阵盘上的符文已经模糊不清，但凌辰能认出这是上古传送阵的样式。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灵石嵌进阵眼，灵力注入的瞬间，阵盘发出微弱的白光。
“还能用！”张奎惊喜道，“胖爷我懂点阵法，让我来试试！”
他蹲在阵盘前，手指在符文上快速点动，嘴里念念有词。半个时辰后，阵盘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两米高的空间裂缝出现在阵中央。
“成了！”张奎擦了把汗，“这能传到古域外围，出去就是东域边界。”
凌辰立刻指挥众人：“先送凡人出去，再送伤员，最后我们断后。”
幸存者们依次走进传送阵，那些被解救的凡人路过凌辰身边时，纷纷跪下磕头，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凌辰扶起他们，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这场胜利，太沉重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盆地里只剩下凌辰、苏沐月、赵天雷、张奎和叶孤影五人。叶孤影用树枝固定好断腿，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长剑放在膝头，随时保持着警惕。
“我们也该走了。”赵天雷站起身，断臂处已经用布条包扎好，“青云宗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得尽快回去报信。”
凌辰却摇摇头，目光落在祭坛中央：“你们先走，我还想再看看。”
“你想干什么？”苏沐月担忧地看着他，“这里邪气太重，不宜久留。”
“青云子能在这里布置这么大的阵，肯定还有秘密。”凌辰走向祭坛中心，那里的地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我刚才就发现了，这下面是空的。”
他用长剑撬开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阵阵阴风。张奎赶紧祭出火符，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洞口下方的阶梯。
“下去看看？”张奎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赵天雷皱眉道：“太危险了吧？万一有陷阱……”
“总得有人查清楚。”凌辰握紧长剑，“血神虽然沉睡了，但谁知道会不会留下后手？”
叶孤影突然睁开眼睛：“我跟你去。”
“叶庄主你的腿……”
“不碍事。”叶孤影拄着长剑站起身，“万剑山庄有弟子死在这里，我得知道真相。”
苏沐月和赵天雷对视一眼，也点头道：“我们一起去。”
五人沿着阶梯往下走，阶梯陡峭湿滑，两旁的石壁上刻着诡异的壁画——画中是无数生灵向一个血色身影献祭的场景，那身影与血神的模样一般无二。
“这些壁画……至少有上万年了。”苏沐月抚摸着壁画，“看来血邪教的历史，比我们想象的要悠久得多。”
走了约莫百级阶梯，前方出现一个石室。石室中央放着一个石棺，石棺上刻着金色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与周围的邪气格格不入。
“这是……封印符文？”凌辰惊讶道，“和镇灵鼎上的符文很像！”
他走到石棺前，发现棺盖没有盖严，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往里看，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本黑色的古籍，封面上用金色的字体写着三个字——《血神经》。
“是血邪教的功法！”赵天雷失声惊呼，“传说中能让人获得血神之力的禁书！”
凌辰小心翼翼地打开棺盖，取出《血神经》。古籍入手冰凉，纸张泛黄发脆，显然年代久远。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的不是功法，而是一段血字写成的日记：
“庚辰年三月，吾于万灵古域发现血神封印，其力无穷，可窥长生……”
“庚辰年七月，尝试沟通血神，失败，损失弟子三百……”
“辛巳年正月，悟出血祭之法，以万人精血为引，终得血神回应，获《血神经》残卷……”
“壬午年五月，血神许诺，助吾突破化神期，代价是……献上宗门……”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似乎写的时候极为痛苦。
“这字迹……”赵天雷突然惊呼，“和青云宗藏阁里的《青云手札》一模一样！是青云子！”
凌辰瞳孔骤缩：“这么说，青云子早在几十年前就发现了这里？他投靠血神，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难怪他能坐上太上长老的位置。”叶孤影冷冷道，“恐怕青云宗这些年的资源，都被他用来研究血祭之法了。”
苏沐月翻到古籍后面，突然指着一页道：“你们看这个！”
那一页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东域的各个地点，其中有五个地点被红圈标出，分别是：青云宗禁地、苏家老宅、烈火门火山、玄天宗秘境、万剑山庄剑冢。
“这是……”张奎挠了挠头，“好像都是各大门派的重地？”
“不止。”凌辰眼神凝重，“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地下有灵脉经过。”
“灵脉？”
“血神要完全苏醒，需要庞大的灵力支撑。”凌辰指着地图上的红圈，“青云子的计划，恐怕不止献祭万灵古域的生灵，他还想引动东域五条主灵脉的力量，彻底打破血神的封印！”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五条主灵脉支撑着东域的灵气平衡，若是被引动，整个东域都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别说血神降世，光是灵脉暴动就足以让无数修士丧命！
“我们得赶紧回去报信！”赵天雷急道，“离七月初七还有三天，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凌辰将《血神经》收进储物袋：“这东西不能留，等出去了找个地方销毁。”
他刚要转身，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碎石，石壁上的封印符文开始闪烁，发出刺耳的嗡鸣。
“怎么回事？”张奎抱住脑袋，“难道地震了？”
叶孤影脸色剧变，指着石棺底部：“看那里！”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石棺底部的地面正在裂开，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与血神同源的邪气。更可怕的是，液体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是血神的残魂！”苏沐月祭出镇灵鼎，“他没完全沉睡！”
“快走！”凌辰大喊一声，带头冲向阶梯。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只血色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抓向他们的脚踝。张奎甩出所有火符，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血色手臂的追击。
五人连滚爬爬地冲出石室，刚踏上阶梯，整个石室就轰然坍塌，碎石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吓死胖爷了！”张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血神也太能藏了吧？”
凌辰心有余悸地看着被堵死的洞口：“他不是藏，是在等机会。刚才我们打开石棺，破坏了最后的封印，让他的残魂逃了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赵天雷问道，“灵脉的事……”
“只能分头行动。”凌辰沉声道，“叶庄主，你回万剑山庄，守住剑冢；赵师兄，你回青云宗，查探禁地的情况；张奎，你跟我去烈火门，那里的火山灵脉最不稳定；苏师妹，你回苏家老宅看看，顺便通知玄天宗。”
“好！”众人同时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走到传送阵前，凌辰从储物袋里取出四枚传讯玉佩：“这是我在断魂谷得到的，能跨域传讯，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知其他人。”
四人接过玉佩，郑重地系在腰间。
“保重。”叶孤影对凌辰拱手，率先走进传送阵。
“凌大哥，你也小心。”苏沐月看着他胳膊上的伤，眼中满是担忧。
“放心。”凌辰笑了笑，“等处理完这事，我请你们喝酒。”
张奎拍着胸脯道：“一言为定！到时候胖爷我要喝三坛！”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凌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身看向那座已经失去血色的祭坛。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神的咆哮。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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