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果！该死的！李大红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在邮电局里回荡。
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浸湿，黏在苍白的脸上，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
“让我下乡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知青，受尽苦难，我都要死在这里了，就为了拼着一口气儿，考上大学，好脱离这个鬼地方。”
“结果她自己造的孽，要让我承担！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这不是我的命！”
张晴晴对李大红的恨意像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几年前就是因为李大红出轨，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害得她在学校抬不起头。
现在又因为她，自己考上大学却不能去读，要继续留在这泥地里挣扎——
这哪里是亲妈，分明是索命的恶鬼！
“晴晴，你别这样，再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妈，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母亲啊……”
张卫国也是心在滴血。
就因为这份血脉之情，他们永远无法割舍掉。
自己就是张家，是李大红孩子的事情。
就算将来李大红坐完牢出来，他们还是得给她养老送终。
不然这件事落入旁人耳中，就是不忠不仁不孝的罪名，他们担当不起！
“妈？”
张晴晴冷笑一声，眼泪却更凶了：“她配吗？她把我们当儿女了吗？她心里只有野男人！只有自己享乐快活！”
“我现在恨不得……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晴晴……”
张卫国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咔哒”一声——
张晴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像疯了似的，一边哭一边嘶吼着冲出邮电局。
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邮电局里的人都心头一紧。
这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冷招娣等人见状，都觉得心底有点发凉。
虽然素不相识，但从刚才那番嘶吼里，谁都能拼凑出大概。
这位女同志应该是下乡知青，今年参加了高考，而且还考上了。
奈何给家里报喜的时候，似乎是家里有人犯了事被抓进去，这下政审出了问题，没法上大学了。
将心比心，换做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精神崩溃。
不过既然不认识，也不好多说什么。
各家自有烦心事，只能各扫门前雪，当做是个插曲，闲聊过后就忘了。
好在这次没等太久，不过二十分钟，话筒里就传来熟悉的电流声，紧接着是叶念安清亮的声音：“招娣！素芳！”
“哎！念安！”
冷招娣和蒙素芳几乎同时应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念安姐！我考上了！338分！”
冷招娣握紧话筒，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腰杆挺得笔直，声线里的雀跃能透过电流跳出来。
“恭喜你，招娣！”
叶念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暖洋洋的。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分数很不错，要不要考虑来海城大学？我爸和大哥都在那儿当教授，有他们帮衬，你的学业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冷招娣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电话线，声音细若蚊蚋：“那……叶耀哥，他已经回海城大学了吗？”
“是呀，距离上次我们打电话已经隔了挺久了呢，现在他在海城大学工作的很开心，也能够大展拳脚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冷招娣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念安姐，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好好考虑的！”
能去海城大学，能常常见到叶耀哥，还能跟念安姐作伴，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如今真的要实现了！
“恩，等你来了，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叶念安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俏皮：“对了，告诉你个喜事，我又生了七个崽崽，现在家里有十个娃啦。”
“十……十个？”
冷招娣手里的话筒差点滑掉，蒙素芳更是惊得捂住了嘴。
我！的！天！哪！
这也太能生了吧？
传说中多子多福的锦鲤命？
“哈哈~电话费贵，等以后你来到海城了来找我再详细说，地址就是我之前邮局寄给你的哦~”
“好！我记着呢！”
冷招娣赶紧应下，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念安姐，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等回城了，我想改名字，不想再叫冷招娣了。”
这个名字，对于自己的人生来说，像是一种束缚。
尽管家里人对自己还算可以。
但她不想要这个名字！
她生来只属于自己，不是为了给冷家招男丁的！
在有了预知梦，遇见叶念安之后。
这个念头一直在冷招娣心里盘旋，越发强烈。
奈何在乡下支援国家建设，压根没时间。
如今能够回城，终于有机会了！
“这是好事啊。”
叶念安的声音里满是鼓励：“‘招娣’这名字，本就带着老一辈的偏见，你该有个属于自己的新名字。”
“想做什么就去做，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恩！”
冷招娣重重应着，眼眶有点发热。
蒙素芳刚接过电话，还没跟叶念安说上几句贴心话。
邮电局外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进了水里。
紧接着，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不好了！有人跳河了！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女知青！快来人啊！”
外面瞬间乱成一团。
脚步声、呼喊声、混在一起，震得旁人脑袋嗡嗡响。
“怎么回事？”
叶念安隔着话筒听到蒙素芳他们那边动静很大，不由得眉头一皱。
“是这样的……”
蒙素芳言简意赅说了刚才邮电局里发生的事情。
“刚才有人在喊，那名女同志好像是受到刺激太大，一时间想不开，跳河了。”
“那个女同志，是不是叫张晴晴？”
叶念安的声音突然沉了沉，带着点意料之中的冷意。
“好像…… 是有人喊这个名字！”
蒙素芳愣了愣：“念安，怎么？你认识这个女同志？”
“以前跟我家有过节，后来听说她作为知青下了乡，就是没想到……她下乡的地方就在良田乡附近，电话还是去河婆镇打的。”
叶念安简单解释了一下跟张晴晴的恩怨。
要说起跟张家的恩恩怨怨，那都能追溯到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不是没猜到张晴晴考上大学，就是没想到这么巧，被冷招娣他们撞上了。
如今更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跑去跳河了。
还真是……
恶人自有恶报。
只是张晴晴做梦都想不到……
自己的报应，竟然是亲生母亲带过来的。
这下张家人更是雪上加霜，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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