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浸染着沧海市。
武警总队一间高度保密的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刺眼，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凌天来，这位曾经叱咤沧海市的商界巨枭，此刻却身着囚服，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
他那张往日里总是带着温文尔雅假笑的脸，此刻虽然略显苍白，但眼神深处依旧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与嘲弄。
手铐脚镣限制着他的行动，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物理上的束缚。
在他对面，是两名经验丰富的预审科干警，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凌天来那张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破绽。
“凌天来，你涉嫌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走私军火、毒品，策划并实施多起恶性暴力案件，以及针对沧海市的K病毒生化袭击未遂，证据确凿。现在，是你坦白从宽，争取立功表现的唯一机会。”其中一名国字脸，眼神沉稳的干警率先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同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凌天来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铐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审讯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优雅，仿佛此刻他并非阶下囚，而是在某个高端的商业谈判桌上。
“我是一位合法的商人，天来集团也是一家遵纪守法的企业，为沧海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你们所说的这些罪名，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我个人名誉以及天来集团商誉的严重诽谤。”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两位干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至于你们说的证据确凿，我很怀疑其合法性和真实性。我的律师团队，很快就会向你们提出严正交涉。”
另一名略显年轻，但眼神同样锐利的干警冷笑一声：“凌天来，你以为你的律师团队还能像以前一样，颠倒黑白，为你脱罪吗？鬼牙岛一役，你的人马全军覆没，从你私人游艇和藏身洞穴搜出的东西，足以将你钉死在耻辱柱上！”
凌天来闻言，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年轻人，不要那么激动。那些所谓的‘人马’，不过是我雇佣的安保人员，在公海区域，面对不明武装力量的袭击，他们进行自卫，何罪之有？”
他伸出被铐住的双手，比划了一下。
“至于我游艇上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合法的收藏品和自卫武器，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至于洞穴，那是我临时避险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与我何干？”
这番话，滴水不漏，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可能早已和律师排演过无数遍。
国字脸干警眉头微皱，他知道，对付凌天来这种老狐狸，常规的审讯手段很难奏效。
“凌天来，K病毒，你总该承认吧？那份详细的投放计划，还有病毒样本，可都是从你最信任的‘屠夫’身上找到的。而‘屠夫’，是你最得力的手下。”
凌天来闻言，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旋即恢复如常。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带着一丝无奈与失望。
“‘屠夫’？哦，你说的是我集团保安部的一名主管吧。他个人行为不端，私下里接触这些危险的东西，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与我何干？天来集团家大业大，难免会出一两个败类。我对此深感痛心，并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清除这些害群之马。”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
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内，孔建华政委和王靖宇教官并肩而立，神色凝重地看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这个凌天来，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王靖宇冷哼一声，他戎马半生，见过的亡命之徒不计其数，但像凌天来这样，身陷囹圄却依旧能保持如此“镇定”和狡猾的，实属罕见。
孔建华目光深邃，他知道，凌天来敢如此有恃无恐，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身的心理素质过硬，更是因为他背后那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以及“黑潮”组织可能存在的后手。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他的律师团队，或者……‘黑潮’的救援。”孔建华缓缓说道，声音低沉。
“救援？”王靖宇眉头一挑，“他现在是烫手山芋，‘黑潮’会为了他冒险？”
“不好说。”孔建华摇了摇头，“凌天来掌握的秘密太多，‘黑潮’既可能杀人灭口，也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捞出去，或者至少让他闭嘴。”
屏幕上，凌天来依旧在和预审干警打着太极，言语间充满了法律的陷阱和商业的狡辩。
“他试图将所有罪名都归咎于下属的个人行为，将天来集团塑造成一个被内部蛀虫侵蚀的受害者形象。这是典型的切割手法。”孔建华分析道。
“而且，他刻意强调‘合法商人’的身份，就是在暗示我们，他的社会影响力，以及他背后可能牵扯到的，那些不愿意看到他倒台的‘大人物’。”
王靖宇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些蛀虫，迟早要一个个揪出来！”
孔建华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沉声道：“小李，小赵，你们先暂停一下。给他倒杯水，让他‘休息’十分钟。”
审讯室内的两名干警得到指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
“凌天来，我们给你十分钟时间，好好想想。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国字脸干警说完，便和同伴走出了审讯室。
房间内，只剩下凌天来一人。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丝松懈。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游戏。
一场他玩了几十年，自认为早已驾轻就熟的猫鼠游戏。
只要证据链上出现任何一丝瑕疵，只要他的律师团队能够抓住法律的漏洞，他就有机会翻盘。
至于“黑潮”……他相信，组织不会轻易放弃他这样一枚重要的棋子。
毕竟，他知道的太多了。
而知道太多的人，要么更有价值，要么……死得更快。
他赌的是前者。
监控室内，孔建华的眼神愈发冰冷。
“通知审讯组的同志们，准备第二套方案。重点突破口，放在鬼牙岛缴获的那些加密数据，以及‘黑潮’的内部运作模式上。”
他很清楚，对付凌天来这样的枭雄，常规的心理施压和证据罗列，效果有限。
必须找到一个能彻底击溃他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一个让他明白，他所有的依仗，都已化为泡影的残酷事实。
而这个突破口，很可能就隐藏在那些尚未完全破译的加密信息之中。
或者……在另一条战线上。
孔建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沧海市的钢铁丛林。
石云他们，应该也快要行动了吧。
“炼狱”……那个地方，或许就藏着凌天来最致命的软肋。
这场审讯，才刚刚开始。
而真正的较量，也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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