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内，数十个巨大的探照灯，如一轮轮惨白的人造太阳，瞬间撕裂黑暗。
光，即是牢笼。
每一束光都冰冷刺骨，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纤毫毕现，无处可逃。
石云，就是这光之囚笼中，那头被围观的唯一困兽。
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如一尊被杀意浸透的雕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几乎要让流动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数十名手持特种作战武器的“黑潮”顶级杀手，从车间四周的高台、暗角、通道口，如沉默的幽灵般现身。
他们早已在那里，如同与钢铁和阴影融为一体的捕食者。
他们不是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效、最冷血的杀戮兵器，每一个人的呼吸都调整到几乎不可闻的频率，每一个人的枪口都稳如磐石，从不同的角度，将石云所有闪避、反击的路线全部封死。
一张由死亡编织的网，已然收紧。
“你来了，石云。”
凌天来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那种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仿佛他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罪犯，而是一位邀请老友品鉴顶级藏品的优雅收藏家。
他甚至绅士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
张开双臂，姿态优雅地对着石云，也对着那被悬吊在半空，因巨大的恐惧而身体剧烈颤抖的乐敏。
“欢迎来到……我的棋局。”
他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玩味，在空旷的车间里激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回响。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凌天来踱着步子，一尘不染的定制皮鞋踩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紧张的心跳上。
“你知道吗，石云，我真的很欣赏你。”
“和你父亲石洪川一样，身上都有一股子……不合时宜的愚蠢，和天真到可笑的正义感。”
他走到巨大的蓄水池边，抬头望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乐敏，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病态的狂热。
“你看，多美的艺术品。”
“用绝望和恐惧浇灌，在死亡的边缘线上绽放，如此脆弱，却又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而你，为了她，居然真的敢违抗军令，单枪匹马闯进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坟墓。”
“这份冲动，真是……可爱，又可悲。”
石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的心脏，在踏入此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沉入了万丈深渊。
所有的情绪，都被那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所冰封，锻造成了最锋利的刀。
他的【武学直觉】早已化作一片赤红的血海，在脑中疯狂咆哮！
左侧高台，两人，狙击手，心跳频率每分钟58次，枪口锁定自己的头颅与心脏。
右后方，四人，突击组，呈扇形站位，已构成交叉火力。
正前方，凌天来身边，那两个看似保镖的男人，呼吸绵长，太阳穴高高鼓起，是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杀手都更恐怖的武道高手！
没有生路。
任何一个方向的突围，都会在0.3秒内招致复数武器的饱和式攻击。
他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放、了、她。”
“呵呵……”
凌天来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放了她？石云，你是在求我吗？”
他走到一个布满了精密仪器的控制台前，手指轻轻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婆娑着，仿佛在爱抚情人的肌肤。
“你父亲当年，也这么求过我。他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求我放过那些所谓的‘无辜’的人。”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吗？”
凌天来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毒与残忍。
“我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无辜的人。”
“只有强者，和强者的食物！”
“所谓的秩序、法律、道德，不过是强者画出来，用来圈养食物的篱笆而已！而我，就是要推倒所有的篱笆，让这个世界回归到最原始、最真实、最美妙的……丛林法则！”
“我要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活下去，互相撕咬，彼此背叛，暴露他们骨子里最丑陋的本性！”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狂热的煽动性。
“那才是最真实的，最美的画卷！”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不属于这个环境的特殊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凌天来口袋里那部黑色的加密卫星电话。
这个微小的变化，让凌天来所有的表演，戛然而止。
他微微皱眉，似乎对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感到不满，但还是接了起来。
“是我。”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处理，分不清男女的冰冷声音，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却让凌天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刻刀”叛变确认。】
【“薪火”预案已在全球同步启动。】
【我们……暴露了。】
【“老板”命令，启动最高级别“净化协议”，抹除一切痕迹。】
电话那头顿了顿，用一种宣判般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凌先生，你和你的城市，都在“净化”名单之内。】
【你，是一枚弃子。】
嘟……嘟……
电话被挂断。
凌天来还保持着接听的姿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弃子？
我……是弃子？
他十年布局，他与“黑潮”组织构建的庞大黑色商业帝国，他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货运线”，他那即将开启新世界秩序的伟大梦想……
在这一刻，被这通电话，彻底击得粉碎！
他不再是“黑潮”的重要合作者。
他成了一枚需要被清除痕迹的……垃圾！
咔嚓！
那部价值不菲的加密电话，在他的手心中，被生生捏得粉碎，零件与碎片从指缝间掉落。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天来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绝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在对着整个世界发出最后的哀嚎。
“好！好一个齐动础！好一个石洪川！”
“好一个‘老板’！”
他猛地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石云，那眼神里的怨毒与疯狂，仿佛要将石云生吞活剥。
“游戏结束了。”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重复着之前的话，但这一次，话语里再无半分从容，只剩下同归于尽的癫狂。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好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到极致的凶光。
“那这座城市，就一起给我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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