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进入桃林，果然看到了一身青衣的白竹。
白竹飘浮于桃林间，虚幻的身影周身散发着金光，双眼紧闭神情祥和，她周围的桃花颜色比之远处的桃花深了许多。
“果然是这样。”
小茉望着白竹，食指轻点眉心，抽出一缕神识进入白竹的识海。
小茉看到一片混沌，一青衣女子一手撑脸，一手压腰，侧身卧于混沌当中，无天地，无四季轮转，无草木枯荣。
小茉刚想开口，青衣女子自混沌中醒来，她似乎看不见小茉，也感应不到小茉。
青衣女子见四野苍茫，唯有风与雾在虚空中游荡，她站了起来，或许是心忽然生出念头。她取自身一缕神元，揉碎了散入浊气凝结的土丘，又引来天河之水，以指尖划开一道蜿蜒的轨迹，便有清泉顺着沟壑流淌，浸润了那方土地。
“便叫这里做‘桃渊’吧。”青衣女子的声音漫过旷野，带着初醒的慵懒。她随手将袖中几片灵光化作的花瓣撒向水土交汇之处，花瓣落地时，竟在湿泥里扎了根。最初的桃树苗是半透明的，枝干像冻住的月光，叶片泛着淡淡的金芒，连花朵都带着未褪尽的神性。
三瓣花，每一瓣都凝着一点星辉，开得极慢，仿佛要将青衣女子创造它们时的每一丝意韵都细细铺展。
小茉静静的看着。
桃渊没有昼夜，只有漫无尽头的朦胧天光。第一株桃树用了三百年才长到齐腰高，它的根须在土里盘结，却不像凡物那般汲取养分，而是在吸纳虚空中游离的灵气。有一日，根须触到了上神遗落在土中的一缕神息，那株树忽然轻轻震颤起来，枝桠间竟爆出了一串花苞。花开时没有香气，却有细碎的光屑从花瓣间飘落，落在地上，竟也长出了新的嫩芽。
这是桃林第一次懂得“繁衍”，不是靠青衣女子的神力，而是靠自身的灵韵。
又过了千年，桃渊已有了百十来株桃树。它们不再是半透明的模样，枝干染上了浅褐色，叶片成了温润的碧色，花朵也从三瓣变成了五瓣，只是花瓣边缘仍带着淡淡的光晕。此时天地间已有了时序的雏形，桃渊里开始有了风的流动。风穿过枝桠时，叶片相触，竟发出了细碎的声响，那声音里藏着某种韵律，听着像极了青衣女子初造它们时，指尖划过水面的调子。
桃林的泥土也在变化。
最初的土是灰黑色的，毫无生气，可桃树落叶腐烂后，竟在地表积起了一层薄薄的腐殖质，带着微甜的气息。
一滴天河之水落在腐殖质上，竟从中钻出了一条细细的虫，虫身是半透明的绿色，专以桃叶上的露珠为食。桃树似乎并不排斥它，叶片上的露珠反而比往常更多了些，虫爬过的地方，叶脉竟变得更清晰了些。
不知从何时起，桃渊有了雾气。雾气是白色的，带着桃花的淡香，清晨时会顺着树干攀援，将整株树裹在其中。被雾裹过的桃树，开花时会多一分水润的娇艳，花瓣上会凝着细小的水珠，风吹过时，水珠滚落，落在地上便长出新的幼苗。有一株长在溪边的桃树，因常年被雾气与溪水浸润，树干上竟生出了一层青苔，那青苔是淡金色的，夜里会发光，将溪水照得一片通明。
万年后，桃渊已长成连绵千里的桃林。此时的桃树早已褪去了神性，成了真正的凡木，却又比凡木多了几分灵秀。树干粗壮，需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沟壑，像刻满了岁月的密码；叶片浓绿，春时舒展，秋时飘落，落在地上，会被土里的虫豸分解，化作来年的养分。
他界的桃树的花是粉色或白色，
可桃渊的桃花却会随四时变色：春是绯色，像燃在枝头的霞；夏是粉白，带着雨后的清润；秋是淡紫，藏着夜露的微凉；冬是莹白，裹着细雪的温柔。
桃渊来了一群迁徙的鸟。它们起初只是在枝头歇脚，啄食落在地上的桃核，后来竟在此筑巢。鸟的粪便落在土里，带来了远方的草籽，桃林深处渐渐长出了不知名的野草，草间又引来蝴蝶与蜜蜂。蜜蜂采蜜时，将一朵花的花粉带到另一朵花上，结出了桃子。
桃树似乎也懂得了“竞争”。长得密的地方，枝干会努力向上伸展，争夺阳光；离水源远的树，根须会扎得更深，在地下编织成一张密网，彼此缠绕着向有水的地方延伸。有一株老桃树枯死了，它的树干渐渐腐烂，却成了灵兽的巢穴，树洞积着的雨水，又成了小鸟的饮水处。
光阴流转，当年青衣女子驻足的地方，如今立着一块巨大的玉石，玉石上布满了年轮般的纹路。
一人在此经过，见桃林深处的雾气会化作人形，在花下徘徊，便说那是上古神祈的残影。
小茉看着很多人从外面进入这片天地出，在时光的长河里，他们生出另外的筋骨与魂魄。
漫山桃花开得如火如荼，风过时，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不会停的雪。落在地上的花瓣，被泥土掩埋，被虫蚁啃食，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孕育着新的生机。
小茉感觉这桃林本身，从最初的一缕神元，长成如今的气象万千，每一片叶，每一朵花，每一寸泥土里，都藏着光阴打磨出的，属于自己的故事。
“这就是这桃林的来源。”小茉在心里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退了出来。
可白竹已经不见了。
与她想的一样，白竹的出现只是让她看一些她的记忆。
小茉回到紫府云殿。
紫府云殿的藻井，井口的水滴尚未散尽，正殿中那盏“同心灯”突然摇曳。灯芯爆出三朵金焰，焰尖凝成龙形，在灯油里搅动出细碎的涟漪，涟漪中浮出片深海，海下困着条银龙，龙角上缠着玄冰，正对着海面发出无声的嘶吼。
“小银龙。”白璃从穹顶梁上跃下，龙爪轻点灯油，银龙的虚影立刻冲出海面，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被天雷劈中，龙鳞碎了一地。
星琅担心白璃扰乱画面，瞬移到白璃旁边，“这龙女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三百年前要渡‘九天玄劫’，却被黑海的‘冰蛟’暗算，劫雷劈中了逆鳞，从此困在海底的‘玄冰狱’，每百年要受一次雷劈之痛，她把自己的气息送到紫府云殿，应是向上天求救，万象匣就把龙息引过来。”
小茉与白璃对望一眼：果然，最近的事都是万象匣引来的。
赤焰夔牛凑到灯边，牛鼻对着龙影轻嗅，他打了个响鼻：“这龙息里有‘卒龙咒’！是冰蛟的本命咒，能让渡劫的龙仙基受损，永远成不了真龙！敖玥的玄劫三百年没渡完，雷劫的威力已经攒了三倍，这次要是再失败，就得魂飞魄散，连龙丹都保不住！”
小茉不知道赤焰说的是真是假，她还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青衣女子，那女子似乎与她上次识海里出现的青衣女子神似。
“茉茉！”星琅唤了一声，“看看那银龙在哪？”
小茉点头，她指尖的淡紫金色灵力丝顺着龙息游走，涟漪中的玄冰狱渐渐清晰：
玄冰狱底的“锁龙柱”上，银灰色的龙正用龙尾拍打着冰链，她的银鳞掉了大半，露出下面的血肉，龙角上的玄冰已经冻进骨头里，她每动一下，就有冰碴掉进海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海面上的雷云越来越厚，紫色的雷蛇在云里翻滚，显然天劫已至。
“是天雷。”星琅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伸掌向银龙，灵力触到了敖玥的逆鳞，龙鳞上有道细小的裂痕，“看来这是三百年前被冰蛟用毒刺划的。”
白璃与赤焰都没有说话。
小茉在想着桃林的事，她知道进入识海世界，那只是某人的记忆，就算她在那里待上千年万年，乃至一大劫，回到她的身体后，她还在当时进入识海世界的那一刻。
星琅见众人没有说话，继续道：“九道天雷本就是龙族飞升的必经之路，敖玥当年差最后一道雷就能成龙，却被冰蛟暗算了。冰蛟怕她成龙后报复，就用碎龙咒锁了她的仙基，让她困在玄冰狱，每百年承受一次攒积的雷劫，敖玥看着自己离真龙越来越远，有怨念是真的。”
星琅话音刚落，万象匣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匣身的金纹与九块玄晶同时亮起，东海的方向传来一阵海啸。
画面中，巨浪拍打着海岸，像要把陆地掀翻。
一看就知道雷劫的威压已经蔓延到海面。
敖玥的龙丹在冰链中发出悲鸣，显然快撑不住了。
“去东海。”星琅少有的急速语气。
他将灯油里的龙息封印，指尖的灵力开始流转，“玄冰狱的冰链三百年没松过，敖玥的仙基已经快被冻碎，再等三个时辰，雷劫落下，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是他不想看到的。
***
东海的海面，翻滚着黑色的浪。
浪头卷着冰碴，砸在礁石上碎成齑粉，礁石缝里嵌着无数片龙鳞，有的还带着血丝，显然是敖玥三百年间挣扎时留下的。
小茉的灵力结界外，无数条鱼尸浮在水面，有的被雷劫劈成了焦黑，有的被冰链的寒气冻成了冰块。
海面没有活着的鱼类。
被天劫波及的海中生灵，连最凶猛的虎头鲨鱼都逃不过。
“前面就是玄冰狱了。”星琅提醒道。
白璃低喝一声，龙爪拍碎一道袭来的冰棱，冰棱炸开时溅出的寒气，竟在龙鳞上结了层薄冰。
白璃一甩，薄冰消失了。
白璃退回小茉灵力结界内。
赤焰看到白璃退回灵力结界，他踏出小茉得灵力罩，他想试试自己的火焰。
“冰蛟就趴在狱顶的冰山上，他的蛟爪正抠着敖玥的龙角，每抠一下，海面上的雷云就厚一分！狱底的锁龙柱已经开始发光，是雷劫要落的征兆！”
赤焰夔牛喷出火焰烧向冰浪，火焰与冰浪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却只烧出个小洞，很快就被周围的寒气冻住。
“这冰蛟的玄冰怎会如此？我的火只烧那么一点，根本破不了冰狱的结界！”它甩甩尾巴，蹄子在浪涛结成的冰中打滑，“再往前，我的灵力结界怕是要被寒气冻裂！”
赤焰也退了回来。
小茉的目光穿过冰浪，落在玄冰狱的锁龙柱上：
敖玥的龙身被五条冰链捆着，链上的符咒闪着蓝光，正一点点吸走她的龙灵。她的龙角已经断了一只，另一只上的玄冰冻得像水晶，里面嵌着根细小的毒刺。
想来这就是那冰蛟的毒刺，三百年没拔出来，看龙丹的样子，毒刺的毒已经顺着龙角蔓延到了龙丹。
“敖玥，挺住！”星琅出声道。
他的声音穿透海啸，伴随着小茉紫金色的灵力丝化作一道光箭，射向冰链上的符咒。
光箭炸开的瞬间，符咒的蓝光淡了几分。
敖玥猛地抬头，银眸里闪过一丝清明，龙尾狠狠抽向冰蛟，却被对方用蛟爪按住，动弹不得。
冰蛟发出一声狞笑，十丈来长的蛟身扭动，墨黑色的鳞片闪着幽光，爪子上还沾着金色的龙血。
小茉与星琅不想进入海底。
“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听说你们在断魂崖坏灭妖，如今闯我的玄冰狱，还有那条龙，真当我这卒龙咒是摆设？”蛟龙猛地拔出毒刺，敖玥的龙角突然喷出鲜血。
海面上的雷云立刻劈下一道紫雷，紫雷穿过透海水，狠狠砸在敖玥的背上，飞出的龙鳞碎得像撒了把银粉。
“啊——！”敖玥发出一声凄厉的龙吟，龙身剧烈挣扎，冰链勒得更深，锁龙柱上的符咒全部亮起，显然第二道雷劫马上就要落下，威力比第一道更猛。
白璃怒吼一声，龙身暴涨数倍，跃入海里。
冰面裂开。
白璃进入海底。
他看到了冰蛟，龙尾扫开冰蛟的同时，龙爪抓住冰链，试图将其扯断。玄冰链却像生了根似的，反而越收越紧，玄冰链上的卒龙咒顺着龙爪爬上来，在白璃的鳞片上留下黑色的纹路。
蛟龙咧嘴讥笑：“我这咒能传染！它在啃你的仙基！”
白璃不信，“这怎么可能，我……”
他话还没说完。
“离那冰链远点！”小茉及时赶到，她指尖的灵力化作光盾护住白璃。
星琅叹息一声，“卒龙咒专克龙族，只有鸿蒙之力能压制，你乱碰，会和敖玥一样被困住！”
小茉制止白璃，是担心白璃中卒龙咒，也担心白璃中咒后安然无恙引起星琅的好奇，担心有人查她与白璃的身份。
作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来者，她不想节外生枝。
“我来了！”赤焰也下来了。
赤焰夔牛喷出的火焰形成火墙，挡住落下的冰棱。
赤焰本来就不喜欢下水，如今被迫下来，红着双眼瞪着冰蛟：“这冰蛟太狡猾！他躲在敖玥下面，天雷在劈敖玥，咱们根本近不了身！眼睁睁看着敖玥被雷劈死，好像不地道！”
小茉的目光落在冰蛟的腹下。那里的鳞片比别处薄，还留着道旧伤。
看起来像是敖玥用龙角顶的，形状太像了。
星琅拿出万象匣。
赤焰后退一步，“来了！”
“小样，让万象匣收你。”
万象匣里面的九块玄晶同时爆发出一声清鸣，散发出来的灵力与小茉的紫金色灵力丝交织成一面水镜。
水镜悬在玄冰狱上空。
镜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敖玥带着小冰蛟在珊瑚丛中捉迷藏，她用龙尾卷着他飞；他们一起对抗闯入东海的猎龙人，敖玥替他挡过箭，他替她舔过伤口；敖玥要渡玄劫前，把自己最珍贵的“避水珠”塞给冰蛟，说“等我回来，咱们就去看人间的烟花”；冰蛟看着她飞向雷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嫉妒，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毒刺。
“原来。”小茉的声音穿透海啸，水镜里的敖玥正对着冰蛟微笑，“她从来没把你当敌人。她渡劫前塞给你的避水珠，你一直戴在脖子上，三百年没摘过，不是吗？你暗算她，不是恨她，是怕她成了真龙，就再也不陪你玩了，怕她离开这里，去找她的亲人，不再理你了，你怕见不到她。”
冰蛟的动作猛地僵住，腹下的旧伤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那里果然挂着颗避水珠，珠上的光泽还是三百年前的样子。他想起，这些年敖玥被雷劈时，他总会偷偷往玄冰狱扔疗伤的药草，只是每次都用冰棱包着，怕被她发现；他夜里对着避水珠说话。
说“我不是故意的”
说“你骂我吧，别总憋着”
只是敖玥被卒龙咒困住，听不见。
“我……”他张了张嘴，毒刺从手中滑落，掉进海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第二道紫雷劈了下来，这次他没有躲，反而用自己身体挡在敖玥上面，雷劫砸在他的背上，墨鳞碎了一地，他却没哼一声。
“洮南！”敖玥愣住了，眼眸里的痛苦被惊讶取代，“你疯了？这雷劫会劈死你的！”
“三百年了……”冰蛟的声音嘶哑着，蛟爪轻轻抚摸着敖玥断角的伤口，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她，“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没暗算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真龙，我也成了真龙，正在看人间的烟火！”
海面上的雷云突然停住了，第三道雷劫迟迟没有落下。锁龙柱上的冰链在两人的目光中渐渐融化，卒龙咒的符咒一个个熄灭，露出下面被冰覆盖的“同心同德”四字。
冰蛟记起这是三百年前他们一起刻在柱上的，那时他说“等我们成了真龙，就把名字刻在旁边”。
敖玥的龙身突然爆发出银色的光芒，断角处生出新的龙角，比原来的更坚硬，龙鳞重新长了出来，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她轻轻用头蹭了蹭冰蛟的脖颈，像三百年前那样：“洮南！，现在也不晚。”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东海里。”
第三道雷劫终于落下，却不再是紫色的，而是变成了金色的，温柔地笼罩着两条龙（蛟）的身体。敖玥在金光中渐渐化为人形。
穿银裙的少女眉眼弯弯，眉心点着水滴状的朱砂，龙角化作发髻上的玉簪。
冰蛟的蛟身也开始变化，鳞片褪去黑色，变成了青色，头顶生出小小的龙角。
冰蛟借着雷劫的力量，加上敖玥的龙气，竟也成了龙。
玄冰狱的冰全部融化了，锁龙柱上的“同心同德”四字闪闪发光。海面上的海啸平息了，黑色的浪变成了碧蓝色，鱼尸消失不见，珊瑚丛重新变得鲜艳，无数条小鱼在海面游弋，像在庆祝新生。
小茉带着众人皆瞬移到海面。
“多谢仙子。”敖玥对着小茉微微颔首，银裙在海风中飘动的敖玥眉眼如画，她拉着洮南，“若不是仙子及时赶到，我和他怕是要困在仇恨里，永远醒不过来。”
小茉笑着点头。
星琅指了指远方的海平面：“想去就去吧，只是别惊扰凡人。”
“我们也该回紫府了。”星琅看着小茉。
他手心里的万象匣需要紫府的灵气。
……
离开东海时，小茉回头望了一眼。一身银白色长裙少女骑着青色的龙，朝着人间的方向飞去，避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像颗流动的星星。海面上的雷云散尽了，露出湛蓝的天空，几只海鸥追着他们的身影，发出欢快的鸣叫，像是在为迟到三百年的和解祝福。
回到紫府云殿，小茉与星琅面对面在玉案前坐下。
白璃与赤焰待前往桃林。
“雷劈下来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那龙女撑不住。”
赤焰本来就是大嗓门。
可白璃没有出声。
他记得茉茉让他少说话，少议论。
他在花园里说的话，小茉与星琅都听到了。
星琅手里万象匣微光闪烁，匣身的金纹泛着温润的灵气。
星琅抚摸着万象匣：“有些劫，本就不是用来提升修为的，是用来看清自己的。那敖玥渡的不是雷劫，是情劫，放下被背叛的痛，也是放过自己；冰蛟没遇到渡化龙的雷劫，却化为龙了，与他承认自己错误有关。”
“我不去！”远离浮岛的白璃被赤焰推着飞，终于恼了，“我要回去找茉茉。”
他望着下方远处渐渐亮起的人间灯火，龙瞳里映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笑：“回紫府，与茉茉在一起才安心。”
他可没有忘记寻炎灵珠的事，万一他离开紫府之后，茉茉离开紫府，他上哪找茉茉。
此时此刻的小茉正笑着向星琅点头，想着刚才飞过平静的海面时看到的霞光。那海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咸腥味，却不再冰冷，反而透着股新生的暖意，那龙女涅盘后的情景。
他们应该化为凡人的形态入世了。
紫府云殿的同心灯还在燃着，灯芯的三朵金焰合为一朵，比之前更亮，灯油里的龙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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