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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异管局总部，特殊收容与研究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稳定剂以及一种属于“森林万物”带着泥土与新生枝叶气息的独特芬芳。
巨大的观察窗后，林柏川博士和石磊老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瀑布般流下的数据。
吴曜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在承受着某种精细操作权柄而消耗的巨大精神力。
观察窗的阴影里，辰砂弦静静伫立。他换上了干净的黑色制服，身姿挺拔如松，清冷的眸子透过单向玻璃，落在吴曜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和评估，仿佛在研究一件需要理解其运作原理的复杂装置。
孙明辉站在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抵在控制台上。他盯着屏幕上代表被实验者精神波动的剧烈起伏曲线，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紧张。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分析员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孙局！L市…L市那边传来噩耗，找到了！彭德拉贡爵士他们找到了！”
控制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分析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调出一张由高空侦察术式紧急传回经过模糊处理的画面，投影在中央光屏上。
画面极具冲击力。
那是L市远郊一片荒芜的野地。在堆积如山形态各异的尸体中央，有穿着褴褛黑袍的邪教徒，更多是皇家秘仪院那标志性的，如今却破碎染血的银白制服。
一座由残肢断臂和建筑碎块垒成的“山峰”赫然耸立。峰顶，一个身影如同染血的旗帜般屹立不倒。
正是彭德拉贡爵士。
爵士身上的秘仪院长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撕裂，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躯体。
爵士手中紧握着一柄折断的仪式长剑，剑尖深深插入脚下的尸堆。他头颅微昂，空洞的眼眶直指阴沉的天空，下颌紧绷，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最后怒吼。
爵士脚下的尸山血海，一直蔓延到画面的边缘，数不清的邪教徒尸体以他为中心呈放射状倒伏，其中不乏一些肢体扭曲，或者明显拥有强大力量的A级教徒。
整个画面，如同一幅描绘地狱终焉的残酷壁画，悲壮惨烈，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现场初步评估……邪教徒尸体数量超过三万具……”分析员的声音带着哭腔，“爵士力战而竭，秘仪院近乎…全灭……”
死寂。控制室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压抑的呼吸声。
孙明辉猛地闭上眼，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辰砂弦清冷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一丝细微的涟漪，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画面中爵士那不屈的身影，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姿态刻入脑海。
“局长知道了吗？”孙明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知道了，总局长要求消息封锁，E方也动用了最高级别的‘帷幕’协议，但……目击者太多，尤其是尸体被‘吐出’的过程，有民众拍到了模糊影像已经在暗网疯传。”
分析员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恐慌蔓延得非常快，世界多地甚至出现了自发组织投靠创生教派的公开集会，而且规模不小……”
“知道了。”孙明辉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挥了挥手。分析员如蒙大赦，又带着巨大的悲痛匆匆退下。
沉重的阴影笼罩着控制室。连林柏川和石磊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色凝重地看着光屏上那惨烈的景象，眼中充满了哀悼和对局势失控的忧虑。
就在这时，操纵着权柄的吴曜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目光透过观察窗，无意识地扫过光屏上那尸山血海的景象，又落回屋顶冰冷的灯光。
片刻的沉寂后，一个极其沙哑，仿佛生锈齿轮摩擦的声音，通过隔离窗的通讯器传了出来，打破了死寂。
“林博士，石老师。”吴曜的声音很轻，带着实验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我的权柄…”
吴曜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有没有可能覆盖掉母神的权柄？”
林柏川和石磊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隔离室，吴曜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他们专业领域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覆盖？”林柏川低语，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起如同月华般清冷而专注的光芒。
“覆盖母神的权柄？！”石磊朴实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被一种狂热的探究欲取代，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惊人的神采，几步冲到观察窗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舱内的吴曜，“娃儿，你再说一遍，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吴曜似乎被他们突然爆发的热情弄得有些茫然，但还是艰难地继续道。
“如果……如果我能覆盖掉母神在某个教徒身上的权柄烙印，那么理论上这个教徒是属于我的，还是依旧属于母神？”
“嗯……”林柏川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着，脑中飞速构建着理论模型。
“权柄覆盖从底层逻辑上，存在理论可能。之前实验发现权柄的本质就是‘覆盖’。但对象是更高位格的母神，这从没有相关信息，不好分析，不过这可能需要极其精确的定位和超越性的力量层次。”
“归属权也是个问题。”石磊激动地拍了一下控制台，“如果覆盖成功，权柄烙印理论上被你的权柄取代，那么理论上，该个体与发起同化的人的联系将被切断。
但是权柄的本质不变，所以其力量来源和服从指令的源头，应该是仍将指向母神，不过需要验证，这个可以做实验！”
石磊看向吴曜，眼神热切得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这是一个全新的解决问题思路，如果将同化者的指向标定为你的话，那么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思路。
我邀请你立刻参与到这个方向的核心研究中来，我们需要你的亲身感知和权柄共鸣数据，如果这一项研究能成功，这比逆转同化实验更重要。”
两位顶尖研究者的激动情绪感染了压抑的控制室。孙明辉紧锁的眉头下，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辰砂弦依旧安静地站在阴影里，清冷的眸光落在吴曜身上，这一次，那目光中除了评估，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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