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危缓缓抬眸，目光像被温水浸过的黑曜石。
平静地扫过暴跳如雷的 Alex，最终落在桑白梨紧皱的眉头上。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点，弹出一个清脆的音符。
“Alex 先生对我意见很大？”
“不是意见大，是见不得你祸害 La！”
Alex 拽起苏菲的手就往门口走。
“我们走，别在这看疯子演戏！”
苏菲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对傅聿危做了个抱歉的鬼脸，碧绿的眼睛里还藏着没褪尽的惊艳。
桑白梨也站起来准备离开，傅聿危挡在她面前，米白色羊毛衫被火光染成暖金色，眉宇间满是温柔。
“梨梨，我让厨房做了惠灵顿牛排，留在这里吃了晚餐再走吧。”
桑白梨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绕过他离开。
傅聿危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
“梨梨，明天见。”
他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
刚才梨梨看他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说不爱我？你的眼睛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既然知道桑白梨心里有他，那他就有绝对的信心等下去。
他就不信！
他不能让她回头！
壁炉里的火焰越烧越旺，映得傅聿危周身的光晕愈发炽热。
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孤狼，耐心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刻。
......
清晨的调香室里，薰衣草的香气也压不住桑白梨眉宇间的烦躁。
隔壁庄园的钢琴声准时响起，《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像附骨之疽，缠得她连称量精油的手都在发抖。
她将银质滴管重重放在桌上，精油溅出几滴，在白瓷托盘上晕开深色的渍痕。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傅聿危的纠缠让她心烦，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国。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时，声音已恢复了平稳。
“喂，叙白。”
“白梨，在忙吗？”
周叙白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纸张翻动的轻响。
“公司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来巴黎找你吧。”
桑白梨去巴黎半个多月了，周叙白很想她。
刚好公司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周父也见桑白梨一个人待在国外，怕被有心人勾引去了，叫儿子去找她。
周叙白就动了心思，刚好他也想看看她常提起的老师，看看那间爬满常春藤的调香室，看看她在巴黎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用。”
桑白梨赶紧摇头说道。
她的拒绝来得太快，让周叙白愣住了。
以为是桑白梨不想他见她的朋友，有些苦涩道：“好......我知道了。”
“不是......”
桑白梨听见他声音里的失落，知道刚才的拒绝让他难过了，赶紧解释。
“小北，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
她望着窗外傅聿危庄园的方向，突然说。
“我准备明天就回国。”
“明天就回国？”电话那头的周叙白怔了一下，“这么快？是巴黎待得不习惯吗？”
“不是，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我也想早点回来试婚纱......”
“试婚纱” 三个字涌进心里，让周叙白沉下去的心又浮了上来，连声音都亮了。
“好，那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嗯。”
挂了电话，桑白梨立刻让秘书订最早的航班回国。
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傅聿危的琴声、他送来的玫瑰、甚至他隔着栅栏投来的目光，都让她窒息。
Alex和苏菲婚礼在下个月，桑白梨决定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再过来。
两人结婚想要借用她的庄园，她慷慨答应了。
并且说想要什么直接用，不用客气。
Alex高兴坏了，直呼她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下午，她趁着还有点时间，去了老师的调香室。
老人正躺在临窗的藤椅上晒太阳，手中拿着一本调香笔记。
旁边矮桌上放着红茶，阳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惬意。
见桑白梨进来，老人睁开眼，眼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
“老师。” 桑白梨走过去，蹲在他膝边，“我要回去了，等下个月 Alex 结婚，我再回来。”
老人没多问，只是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
“路上小心。调香最忌心浮气躁，你啊，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
桑白梨鼻尖一酸，起身给了老人一个拥抱。
老师的怀抱单薄却温暖，带着一辈子与香料为伴的清苦香气，是让人很安心的味道。
“我知道了，老师。您多保重身体！”
忍住滑落的眼泪，她转身离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想扶住门框，却浑身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La！”
老人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
再次醒来，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桑白梨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纯白的天花板，以及三张写满担忧的脸。
Alex 紧锁着眉，苏菲眼里含着泪，Jean-claude的嘴唇抿成一条严肃的直线。
“我怎么了？”
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苏菲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小口抿了抿，喉咙里的灼痛感稍缓，病房里却陷入短暂的沉默。
Alex 搓了搓手，眼神躲闪，过了片刻，才语气艰难说。
“La……你……怀孕了。”
“怀孕？”
桑白梨愣住，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依旧。
怎么可能……
“Alex，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不是玩笑。”Alex 的声音更低了，“医生说，已经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
桑白梨的脑子 “嗡” 的一声。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剧组庆功宴上，她喝醉了，和傅聿危......
混乱的片段像碎玻璃，猛地扎进脑海 。
他的吻，他的体温，他在她耳边的低语……
而她和周叙白，最多只是拥抱。
那这个孩子……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该怎么面对周叙白？
怎么面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婚事？
“姐姐，恭喜你啊！”
苏菲没察觉到她难看的脸色，兴奋地抓住她的手，碧绿的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
“这真是太让人开心了！你要当妈妈了！”
桑白梨用力咬住下唇。
她的目光扫过 Alex 欲言又止的脸，落在老师了然的眼神上，显然他们已经猜到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顿时羞愧难堪。
Alex 刚要开口，老人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苏菲使了个眼色。
“让她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
苏菲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只剩下桑白梨一个人。
她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瓶，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这个孩子，像傅聿危投下的最后一颗炸弹，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炸得粉碎。
未来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只觉得心口堵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钝重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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