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散。
玄寂手指发抖，汗珠从太阳穴滑下来。脑子像被掏空了，可他退无可退——那些黑影还在远处晃，像在等他出错。
赤璃站在旁边，机关臂的齿轮咔哒响，像是倒计时。她盯着那片阴影，低声问：“还能撑不？”
“能。”玄寂声音轻，但透着狠劲。
月泠在他们后头，手里的星盘慢慢转，星光映得她脸冷冰冰的。她抬头看天，说：“它们节奏变了。”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冲出来，快得看不清。赤璃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挥手，三具机关傀儡弹出，震荡刃划破空气，银光四溅。利爪撞上金属，火星子飞溅，一头怪物被拦腰劈开，黑血洒在地上，滋啦冒泡。
“它们变聪明了。”玄寂喘气，“不硬拼了，改试探。”
“那就别给它机会。”赤璃眼神一沉，手腕一转，机关傀儡往后撤，同时从袖子里摸出个铜盘，上面刻满符文和齿轮。她把盘按在地上，拨动齿轮，金光一圈圈扩散出去。
“你要布阵？”月泠立刻明白。
“现在是唯一机会。”赤璃点头，“刚才打过一轮，它们规律暴露了。只要引过来，就能困住一部分。”
“我配合你。”玄寂吸口气，抬手一挥，几只小蛊虫悄悄爬出来，顺着地缝往四周钻。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但还是咬牙控制着。
赤璃让三具机关傀儡占住三角位，金属丝张开，勾勒出阵型轮廓。同时发出高频声波，干扰怪物感知，引它们往中间靠。
“来了。”月泠盯着星盘，低声提醒。
果然，红眼开始往中心聚，数量多得吓人。它们好像察觉不对，但本能驱使它们继续靠近波动源。
“再近点。”赤璃屏住呼吸，握紧机关臂，准备动手。
第一批怪物刚踏入阵法范围，她猛地发力，机关臂高速旋转，把一枚磁化铜针精准射入阵眼交汇点。整个阵法瞬间亮起，金光像蛛网一样铺开，方圆十丈全被罩住。
被困住的怪物开始暴动，拼命撞阵壁，想逃。可每次撞上去都被弹回来，像有股无形力量压着它们。
“成了！”月泠眼里闪出光。
但玄寂脸色更沉了。他试着用蛊虫探进去，却发现那些生物的精神波动乱得离谱，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不属于这片大陆的感觉。
“不对劲。”他低声道，“这些……不是普通东西。”
赤璃也察觉异常。她的机关傀儡反馈数据显示，怪物神经信号呈现一种诡异重复模式，像程序指令循环。
猎杀。猎杀。猎杀。
“它们……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她皱眉分析，“而且对方知道我们在布阵，它在试我们的底线。”
“那就让它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底线。”玄寂咬牙，强撑调动最后一点精神力，引导蛊虫深入核心。
月泠迅速调整星盘角度，根据星象轨迹逆推计算封印时机。她额头冒汗，手有点抖，但还在坚持每一个细节。
“再等两秒。”她说，“星位偏移太大，必须等到最佳节点才能彻底封锁能量场。”
赤璃点头，稳住心神，随时准备配合。机关傀儡在阵边来回游走，加固防御，防止突破。
时间仿佛拉长了，每一秒都像煎熬。
终于，星盘亮到顶点，月泠睁眼：“现在！”
玄寂毫不犹豫，放出剩下的蛊虫，沿着阵法脉络渗透，将最后一道精神链接注入核心节点。同时，赤璃启动机关臂，把一枚特制符石嵌入阵眼，完成最终封印。
轰——
整座阵法爆发出耀眼金光，空间能量剧烈震荡，将被困怪物全部吞没。它们发出惨叫，身体在光芒中扭曲撕裂，最后化作黑烟消散。
然而，就在封印完成的一瞬，玄寂心头猛然一震——他捕捉到一股陌生精神波动，短暂掠过意识，又迅速消失。
“那是……什么？”他喃喃，脸色更白。
赤璃察觉他的异样，立刻问：“怎么了？”
“我……”玄寂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那种感觉太怪，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看他，窥探他。
“你感应到了什么？”月泠也注意到了。
“一个声音。”玄寂缓缓开口，“不，应该说是……一段记忆。”
赤璃和月泠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震惊。
“什么意思？”赤璃追问。
“我不知道。”玄寂摇头，“但它让我想起一件事……我曾经是谁。”
风穿过密林，吹起枯叶，也吹乱了玄寂的心绪。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不管那段记忆意味着什么，现在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我们还有敌人。”他睁开眼，目光扫向远方黑暗。
“你是说……它们还没死？”赤璃神情一紧。
“不是‘它们’。”玄寂语气低沉，“是‘他’。”
话音刚落，一阵嗡鸣从林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古老机械运作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浮现，站在高处俯视战场。
那人穿着暗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手里握着根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泛着蓝光的晶体。
“他在等我们精疲力尽。”玄寂眯眼，“然后……收割。”
“那就让他失望。”赤璃冷笑一声，机关臂轻轻震动，金属齿轮咔哒回应她的战意。
月泠快速调整星盘角度，指尖在星图上划动。“我能锁定他位置，但需要至少五秒。”
“五秒够了。”玄寂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精神力被强行调起。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三只幻灵蛊，通体透明，如同琉璃。
“这次，我要亲手控制它们。”他低声道。
赤璃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他身边，替他挡下可能的攻击。她知道，这将是玄寂最后一次使用蛊术——如果失败，他可能会永远失去意识。
“开始了。”玄寂闭上眼，三只蛊虫悄然飞出，穿透空气，悄无声息地钻入尚未完全消散的怪物体内。
下一刻，尸体猛然睁眼，瞳孔里闪着不属于野兽的光。
“成功了。”玄寂睁开眼，嘴角溢出血迹。
赤璃立刻下令：“让他们混进去。”
玄寂点头，意念一动，三具受控尸体缓缓起身，模仿同类动作，朝怪物群走去。
起初，怪物没发现异常。直到一只尸体突然暴起，一口咬住身旁怪物喉咙，撕扯出血肉，惨叫声打破平衡。
混乱爆发。
被控制的怪物陷入狂怒，开始无差别攻击，而其他怪物则迅速围攻这些异常个体，场面失控。
“现在！”月泠低喝。
赤璃猛然挥手，机关傀儡从三面合围，封锁所有退路。玄寂集中仅剩的蛊力，对残余的首领级怪物发动精神干扰，使其陷入短暂迟钝。
众人合力发起总攻，刀光剑影交织，最终将这群神秘生物彻底剿灭。
战斗结束，密林恢复寂静，只有风穿过树梢，带着血腥与尘埃。
赤璃收起机关臂，看向玄寂：“你还行吗？”
玄寂缓缓点头，脸色苍白。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意识碎片。
“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他喃喃。
话没说完，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去。
赤璃连忙扶住他，眉头紧蹙。
“撑住，玄寂。”她低声说，“你还有事没做完。”
月泠走上前，看着昏迷的玄寂，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
夜更深，密林尽头，那道模糊身影早已不见。
只有风，还在回荡着玄寂最后那一句呢喃：
“我曾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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