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掌声渐渐散去，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一场告白的温度。顾清欢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袋里那枚徽章的轮廓，金属的冷意透过布料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她知道傅斯年在等她的回应，可她却迟迟无法开口。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像是一棵树，在风中不动声色地伫立着，等待风雨过去。
顾清欢虽深知傅斯年在等她回应，思绪却仍如乱麻，直至开口，那句“我需要时间”便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而是——时间。
这个答案听起来像是推脱，但她心里清楚，这是最真实的感受。
她看着傅斯年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失望或愤怒，但他只是轻轻点头，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我等你。”他说得很轻，却掷地有声。
她怔了怔，喉咙有些发紧。
他真的变了。
曾经那个冲动、固执、总是以家族为先的傅斯年，如今竟学会了等待，学会了尊重她的决定。
她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让她喘不过气来。
悦薇在一旁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走吧，别站在这儿了。”
顾清欢点点头，转身朝会议室走去，脚步稳健，背影却透着几分茫然。
回到办公室后，她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那份还未看完的新项目初稿，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傅斯年站在大厅中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真挚；他说他会等她，无论多久；他说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逃避的人……
她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不是没有心动。
她只是不敢轻易相信。
那些伤痛太深，像一道疤痕，即使结痂，也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她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一个人离开这座城市，又是如何在国外咬牙熬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那时候，她告诉自己，要靠自己，不再依赖任何人，尤其是傅斯年。
可现在，他回来了，带着诚意和改变，重新站在她面前。
她该怎么办？
窗外的阳光斜斜洒进来，落在桌角的一盆绿植上，叶片在光影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内心的波动。
悦薇端了一杯热茶进来，放在她手边，轻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清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说？”
“因为你这副样子，我都见了十年了。”悦薇坐下来，托着下巴，“每次你纠结的时候，都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然后不自觉地咬嘴唇。”
顾清欢低头喝了口茶，果然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地咬了嘴唇。
她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还在怪他吗？”悦薇问。
“不是怪。”她摇头，“是怕。”
“怕什么？”
“怕重蹈覆辙。”她缓缓道，“怕他这次是真的改了，但下次遇到家族压力，又会选择牺牲我。”
悦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觉得，现在的傅斯年，还是当年那个会为了家族放弃你的男人吗？”
顾清欢没有立刻回答。
她想起刚才他在众人面前说的话，想起他递给她那枚徽章时的眼神，想起他最后转身离开时的背影——挺拔、从容，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知道，他真的变了。
可是，她呢？
她还能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吗？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渐次亮起。
顾清欢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映照在她的侧脸，忽明忽暗，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她走进一家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拿铁。
窗外人来人往，她却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傅斯年发来的信息：
【今晚的月色很好。】
她怔了怔，点开他的头像，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心跳莫名加快。
她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邻座传来一对情侣的低声交谈，女孩正兴奋地讲着自己最近收到的情书，男孩则笑着听她说完，轻轻握住她的手。
顾清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他们一起上学，放学后她总会在傅斯年的笔记本上画羽毛，他说那是自由的象征，也是她最喜欢的图案。后来，他送了她一枚羽毛形状的钥匙扣，说是希望她永远自由，也能随时找到回家的路。
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
现在，他又送来了新的徽章，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
这一次，她能接住吗？
回到家，她换了睡衣，坐在阳台上吹风。
城市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铺展开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车鸣，混杂着夏夜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拿出那枚徽章，仔细端详。
q.h.F.N.
清欢·傅年。
她轻轻摩挲着金属表面，指尖划过每一个字母，像是触碰到了那段尘封的记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年她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到傅斯年，是在机场。
他没有送她，只在登机前发了一条短信：
【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当时冷笑一声，以为那只是一句敷衍的话。
可现在看来，他真的一直在等。
哪怕她一次次推开他，他也从未真正离开。
她闭上眼，任由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开始意识到，或许真正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傅斯年，而是她自己。
是她心中的防备，是她不愿再受伤的本能，是她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她到底要不要给自己一次机会？
要不要给傅斯年一次机会？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顾清欢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昨晚几乎没有睡好，思绪翻来覆去地绕着同一个问题打转。
她拿起手机，犹豫片刻，打开了微信对话框，点进傅斯年的聊天界面。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敲下任何一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放下手机，起身洗漱。
她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
但至少，她已经开始思考了。
她走出家门，迎着晨光，步伐比昨日多了几分坚定。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永远逃避。
就像设计图上的留白，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是留给想象的空间。
也许，她也需要为自己留一点空白，去思考、去感受、去决定。
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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