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钢笔轻轻震了一下，像是被谁不经意碰了桌角。洛倾颜指尖一顿，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那支静静躺着的笔上。水晶贴着布料，泛出一点微弱的红光，转瞬即逝。
她抬眼看向顾逸尘。
他正盯着刚收到的邮件，眉头没皱，但指节在平板边缘压得有些发白。那封邮件的标题很客气，写着“关于联合宣发的合作探讨”，发件人是一家业内有名的宣传公司，名字她见过几次，但从未有过交集。
“谁？”她问。
顾逸尘没立刻回答，而是将邮件背景调成深色模式，重新点开附件查看来源信息。他的动作很稳，可洛倾颜注意到，他刷新页面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两倍。
她没再追问，只是悄悄把笔从袋中取出，轻轻旋开笔帽。水晶微光再次浮现，依旧是那种低频的、带着警觉的红，像夜路中忽明忽暗的灯。
“先查来源。”她低声说。
顾逸尘点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同时拨通了公司法务的内线。五分钟后，他挂断电话，眼神沉了下来。
“这家宣发公司，三个月前签了一部新片。”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叫《旧信重读》，情感题材，主打‘未寄出的信’和‘迟来的回应’。”
洛倾颜的心跳慢了半拍。
她迅速调出行业备案信息，输入片名。页面加载的几秒里，她想起三天前顾逸尘在数据墙上圈出的空白档期——九月第三周，他们好不容易抢下的黄金窗口。
结果现在，有人比他们晚五天定档，却提前半个月铺开了宣传。
系统跳出项目详情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主演名单。两位一线演员，一位以细腻演技着称，另一位刚凭一封公开情书登上热搜。宣传语赫然写着：“有些话，我们替你说出口。”
她冷笑了一下。
“这不是合作试探。”她合上资料页，“是踩着我们的节奏来的。”
顾逸尘已经打开了对方的官微。首页滚动播放着一支预告片：昏黄路灯下，男人蹲在信箱前读信，镜头缓缓拉远，背景音乐是低吟的钢琴曲。发布三小时，转发破十万，评论区清一色写着“哭了”“这不就是我”。
她点进话题榜，#旧信重读定档# 已经冲上第七位，而他们自己的话题还在第十徘徊。
“投放量呢？”她问。
顾逸尘调出后台监测工具，对比两部影片的首日宣发数据。屏幕上的柱状图刺眼地立着——对方的推广预算几乎是他们前期总投入的三倍，覆盖平台更多，合作的KoL层级也更高。
“他们不只想打口碑战。”洛倾颜快速记录，“他们是想用声量压住我们，让我们的话题根本出不了圈。”
顾逸尘没说话，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从前她不知道，现在通过笔的共鸣，她能清晰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表面平静，内里已是暗流汹涌。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笔，水晶的光还在闪，频率越来越密。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帮她整理线缆时的温和神情，和此刻判若两人。
她轻轻将笔放在桌角，笔尖朝向自己，掌心覆上去，闭了闭眼。
这支笔不仅能感知情绪，也能传递情绪。当她的心跳平稳下来，指尖微温，那抹红光竟渐渐柔和，转为淡淡的粉。
顾逸尘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笔上，又移到她的脸上。
“你早就感觉到了？”他问。
“笔告诉我的。”她笑了笑，“你一看到邮件，它就开始发烫。”
他沉默片刻，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它比我还诚实。”
“所以呢？”她靠向椅背，语气轻松了些，“我们是现在就开始愁，还是先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有人会写信？”
他看着她，眼神终于松动。
“你总有办法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糟。”他说。
“那当然。”她眨了眨眼，“毕竟我连高原影院的胶框尺寸都记住了，还能怕几条热搜？”
他低笑出声，随即正色：“明天开个会。”
“全员？”她问。
“全员。”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通讯录，“通知所有核心成员，九点，指挥棚。”
洛倾颜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打上“紧急策略会”。她刚敲完日期，笔尖的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不是红色，也不是粉色，而是一种她没见过的浅金色，像晨光刚照进窗台的样子。
她没动，只是静静看着。
顾逸尘挂完电话，走回来时注意到她的神情，“怎么了？”
“笔变颜色了。”她说。
他微微一怔，俯身看了看，“以前有过吗？”
“没有。”她摇头，“但它现在不烫了，反而有点暖。”
他盯着那点光，忽然说：“也许它在告诉我们，压力不是终点，是起点。”
她抬头看他，两人视线交汇，谁都没再说话。
可空气里那种紧绷感，已经悄然退去。
她合上笔记本，把笔小心收进内袋。外面走廊传来保洁推车的声音，和昨夜一样，只是这次她没再回头说“马上回来”。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会轻易离开这里了。
顾逸尘坐回位置，重新打开数据面板。他把《旧信重读》的宣传节奏拉成时间轴，叠加在他们的行程表上。两根线几乎平行，像两条即将交汇的铁轨。
“他们选这个时间点，不是巧合。”他低声说，“一定是盯着我们动向的。”
“那就让他们看。”洛倾颜靠在桌边，语气轻快，“看我们怎么把一封没人看的信，变成全城都在读的故事。”
他侧头看她，眼神里多了点什么。
不是怀疑，也不是焦虑，而是一种重新燃起的斗志。
“你说得对。”他伸手点下保存键，“我们不怕竞争。”
“怕的是不知道对手是谁。”她接上。
“现在知道了。”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接下来，每一步都得算准。”
她点头，正要说话，手机忽然震动。
是一条系统提醒：《旧信重读》官宣新增城市路演，首站定在成都——他们观众投稿最多的城市。
她把屏幕转向顾逸尘。
他盯着那行字，沉默两秒，然后拿起电话。
“把林薇也叫上。”他说，“会议提前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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