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池的水面恢复平静时，林枫已经站在了池边。
他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那些青色鳞片大部分已经隐入皮下，只在胸口和手臂处还隐约可见。指尖的利爪可以随心收放，体内流动的力量陌生又强大。最奇异的是他的眼睛，从水中倒影看，瞳孔已经变成了与丰时王相似的竖瞳，只是颜色更加纯粹，如同两汪青色的深潭。
\"鳞主大人。\"
青十一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女子换了一身银灰色的劲装，腰间别着短刀，青铜面具重新戴回脸上。那条青色小蛇盘在她肩头，警惕地吐着信子。
\"丰时王命我带您去休息。\"她的语气公事公办，眼神却微妙地扫过林枫藏匿银鳞的位置，\"请随我来。\"
林枫不动声色地跟上。离开化龙池所在的殿堂后，他们穿过一条蜿蜒向下的长廊。墙壁上的火把同样燃烧着青色火焰，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跳动的鬼魅。
\"石头的情况怎么样？\"林枫突然开口。
青十一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医官在尽力救治。\"
\"阿木呢？\"
\"安排在客舍，有人照看。\"
\"芸娘？\"
这次青十一明显停顿了两秒：\"她...在接受丰时王的亲自教导。\"
长廊尽头是一扇青铜小门，青十一从腰间取出一枚鳞片状的钥匙插入锁孔。门开后，露出一个狭小的石室，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套简单的桌椅。
\"委屈鳞主在此暂歇。\"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子时前会有人来接您。\"
林枫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直视她的眼睛：\"青十一，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吗？\"
女子明显一怔，青铜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已。\"林枫轻声道，\"听说青鳞卫从小就被训练成杀戮机器，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做噩梦。\"
青十一的手按在了刀柄上：\"鳞主大人，请注意言辞。\"
林枫笑了笑，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银鳞很漂亮，但容易脱落。\"
青十一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同样压低声音：\"地宫入口在石床下，三轻两重。\"说完，她猛地推开林枫，大声呵斥：\"请鳞主安分些！否则您的随从就要吃苦头了！\"
林枫配合地后退两步，装作恼怒的样子：\"滚出去！\"
青十一\"愤然\"离去，重重关上铜门。林枫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立刻检查石室。四壁都是实心石砖，唯一的通风口只有巴掌大，连孩子都钻不出去。石床看起来沉重无比，但林枫试了试，发现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能够移动。
按照青十一的提示，他在石床边缘找到五个不起眼的凸起，按\"三轻两重\"的顺序按压。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石床下方的地面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林枫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下落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长。落地时，他本能地屈膝缓冲，却还是震得双脚发麻。眼前是一条幽深的隧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青色晶体，提供微弱的光亮。
隧道蜿蜒向下，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血腥味和某种林枫熟悉的腥甜气息——是青鳞叶，但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岔路。林枫正犹豫该选哪条，突然听到左侧通道传来微弱的呻吟声。那声音嘶哑痛苦，却让林枫心头一震——是石头！
他悄无声息地摸向声源。通道尽头是一间简陋的石牢，门口站着两名黑衣守卫。林枫躲在拐角处观察，发现守卫的眼睛都是正常的，额头上也没有鳞片，应该是普通武士而非青鳞卫。
\"听说今晚要献祭那蛮子？\"其中一个守卫小声问。
\"嘘！\"另一个紧张地四处张望，\"别乱说，王上要用他牵制那位'鳞主'呢。\"
\"要我说直接杀了干净，那蛮子力气大得吓人，昨天差点挣断铁链...\"
林枫没再听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流动的青鳞之力，然后猛然冲出！
两名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林枫的利爪割断了喉咙。他接住倒下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其中一人腰间摸出钥匙。
石牢内，石头被铁链呈\"大\"字形吊在墙上，胸口溃烂的伤口爬满了细小的黑色虫子，正在啃食他的血肉。汉子已经奄奄一息，听到开门声才勉强抬起头。
\"大...人...\"他嘶哑的声音几乎不成人调，\"快...走...\"
林枫迅速解开铁链，石头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他检查伤势，心沉到谷底——瘴毒已经侵入心脉，普通手段根本无力回天。
\"坚持住。\"林枫咬破自己的手指，让带着青鳞之力的血液滴入石头口中，\"咽下去。\"
几滴血下肚，石头的呼吸果然平稳了些。他挣扎着抓住林枫的手臂：\"阿木...在地牢...西侧...芸娘...她...\"
\"我知道。\"林枫扶他坐起，\"能走吗？\"
石头尝试站起来，却再次跌倒：\"腿...没知觉了...\"
林枫正要说话，突然耳朵一动——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人正朝这边赶来！
\"藏好！\"他将石头拖到角落的阴影处，自己则躲在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林枫屏住呼吸，利爪悄然伸出。
第一个黑衣人刚踏入石牢，就被林枫从后拧断了脖子。第二个反应极快，抽刀就砍，却被林枫一爪劈断了武器，顺势划开胸膛。
\"敌袭！鳞主逃——\"
警告声戛然而止，林枫的爪子穿透了他的喉咙。但已经晚了，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人...走...\"石头虚弱地推他，\"别管...我...\"
林枫犹豫了一秒，咬牙冲向通道另一侧。身后传来石头最后的喊声：\"救阿木...和芸娘...！\"
地宫通道错综复杂，林枫凭借青鳞之力增强的感官，勉强避开追兵。转过一个急弯后，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是阿木！那孩子身上特有的草药味，混合着恐怖的汗液气息。
顺着气味，林枫来到一扇铁栅栏门前。里面关着十几个囚犯，大多遍体鳞伤。阿木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小声啜泣着。
\"阿木！\"林枫压低声音呼唤。
孩子猛地抬头，脏兮兮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大人！\"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前，\"我就知道您会来！\"
林枫轻松扯断门锁：\"其他人安静！想活命的别出声！\"
囚犯们惊恐地点头。阿木紧紧抱住林枫的腿，小手里攥着一片染血的银鳞：\"芸娘姐姐让我教给您的！她说...说地宫最底层有您需要的东西...\"
林枫接过银鳞，发现上面刻着一幅简易地图，标注了一条通往地宫深处的秘密路径，终点是一个龙形标记。
\"她怎么给你的？\"
\"昨晚她被带走过这里，偷偷塞给我的...\"阿木突然压低声音，\"大人，芸娘姐姐变得好奇怪，她的眼睛会发光，说话时像两个人...\"
林枫心头一凛——芸娘很可能被丰时王用某种方式控制了。
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更加整齐沉重，显然是精锐的青鳞卫。林枫抱起阿木，按照银鳞上的地图快速移动。
地宫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闷热。墙壁上的青色晶体逐渐被红色替代，散发的光芒也变得更加阴暗。最奇怪的是，林枫胸口的鳞状印记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警告他远离什么。
\"大人，我好热...\"阿木虚弱地呻吟着。孩子的脸色潮红，额头滚烫，显然是受不了这里的高温。
林枫正想找个地方安置他，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开阔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口被九根青铜锁链交叉封锁，每根锁链上都刻满了与化龙池底部相似的符文。
\"龙眠处...\"林枫喃喃自语。青龙所说的青霄剑，一定就在这口井下！
他小心地靠近井口，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从井边向下望，只能看到翻滚的红色雾气，隐约有某种巨大的阴影在雾中游动。
\"阿木，你躲在那边的凹槽里。\"林枫指向墙边的一个凹陷，\"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明白吗？\"
孩子乖巧地点头，抱着膝盖缩进凹槽。林枫则回到井边，研究那些青铜锁链。按照青龙的说法，他需要找到真正的青霄剑，但井口被完全封锁，根本无法进入。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胸口的鳞状印记突然剧烈灼烧起来！林枫痛得单膝跪地，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在这里。\"
青十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入口，手中握着出鞘的短刀。但让林枫惊讶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两名青鳞卫，正用长矛抵着她的后背。
\"叛徒青十一，奉王命押来见鳞主。\"其中一名青鳞卫冷声道，\"王上料到你会来此，命我们守株待兔。\"
青十一的脸上有新鲜的伤痕，青铜面具不知所踪。她与林枫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丰时王在哪？\"林枫站起身，暗中调动体内青鳞之力。
\"准备仪式。\"青鳞卫狞笑，\"王上让我转告您：若想救那小丫头和蛮子，就乖乖去祭坛。否则...\"他拍了拍腰间的一个皮袋，里面传出芸娘银鳞发簪碰撞的声响。
林枫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你们把芸娘怎么了？\"
\"她很好。\"青鳞卫怪笑，\"正在成为仪式的重要部分呢。\"
青十一突然动了！她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短刀划过一道寒光，直接割开了一名青鳞卫的喉咙！另一人刚举起长矛，就被林枫的利爪刺穿了胸膛。
\"祭坛在太和城正下方。\"青十一急促地说，\"丰时王要用芸娘的血激活龙脉！\"
\"为什么帮我？\"林枫警惕地问。
青十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正在溃烂的鳞片状伤口：\"因为我也曾是祭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所有青鳞卫最终都会成为黑龙的养料，除了被选中的'容器'。\"
\"容器？\"
\"丰时王需要一具足够强大的身体来承载黑龙之魂。\"青十一看向林枫，\"原本他选中了芸娘，但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林枫如坠冰窟——丰时王从一开始就计划占据他的身体！
\"没时间了。\"青十一指向井口，\"青霄剑就在井下，但只有真正的鳞主能唤醒它。\"她掏出一把青铜钥匙，\"这是锁链的钥匙，但我必须警告你——井下有守护者。\"
林枫接过钥匙：\"什么守护者？\"
\"初代鳞主的坐骑，一头半龙半蛟的怪物。\"青十一的声音带着恐惧，\"三百年来，所有试图取剑的人都成了它的食物。\"
阿木突然从藏身处跑出来，手里捧着那片银鳞：\"芸娘姐姐说...说把这个给大人看！\"
银鳞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更多细小的文字，林枫仔细辨认：
\"青霄非剑，乃为龙角。以血唤之，以心御之。\"
青十一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知道这个秘密，难怪王上要急着用她祭旗...\"
远处传来号角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青十一脸色大变：\"仪式开始了！你必须立刻决定——是下井取剑，还是去祭坛救人！\"
林枫看向阿木，又看看青十一，最后目光落在翻滚的红色井口。时间紧迫，他必须做出抉择——是冒险寻找可能不存在的青霄剑，还是直接杀去祭坛，用现有的力量与丰时王决一死战？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仿佛某种古老存在的催促。井口的红色雾气剧烈翻腾起来，隐约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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