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鳞兽的嚎叫声越来越近。
青十一动作迅捷如风，三两下收拾好简易营地。她一把扯下马鞍上的皮囊扔给石头：\"喂马喝下，能让它保持清醒。\"
石头用仅存的左臂接住皮囊，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绿色。\"这是什么？\"
\"青鳞汁。\"青十一已经翻身上马，\"除非你想徒步穿过瘴气林。\"
林枫背起芸娘，女孩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阿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剩下的青鳞叶，小脸煞白。
\"大人...那些叫声...\"阿木的声音发颤。
林枫拍拍他的肩膀：\"跟紧我。\"
青十一策马来到一处陡坡前，指着下方被浓雾笼罩的密林：\"瘴气林就在下面。记住三点：第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开嘴里的青鳞叶；第二，绝对不要触碰任何发光的植物；第三\"她顿了顿，\"如果我让你们跑，不要回头。\"
石头闷哼一声：\"说得好像我们会丢下你似的。\"
青十一冷笑：\"在瘴气林里，犹豫就是找死。\"
她从腰间取出一个青铜小瓶，倒出几滴液体抹在马匹的鼻孔周围。黑马不安地甩着头，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走！\"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坡下行。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林枫将一片青鳞叶含在舌下，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但呼吸却奇迹般地顺畅起来。
瘴气林的树木扭曲怪异，树干上布满瘤状突起，枝叶呈现出不健康的紫黑色。地面松软潮湿，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肉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小心脚下。\"青十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沼泽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林枫就看到右侧的泥潭中冒出一串气泡。某种长满鳞片的生物在水下快速游过，留下一道涟漪。
阿木紧紧抓住林枫的衣角，小声道：\"大人，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林枫也有同样的感觉。那些扭曲的树影间，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他胸口的鳞状印记开始隐隐发热，像是一块烧红的炭。
\"别停。\"青十一头也不回，\"它们只是在观望。\"
\"它们？\"石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瘴气林的居民。\"青十一简短地回答，\"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
一声刺耳的嚎叫打断了她的解释。那声音来自他们身后的山坡，距离近得令人心惊。
\"该死！\"青十一猛地勒住马缰，\"它们比预计的快！\"
林枫回头，透过浓雾，隐约看到数个矫健的身影正沿着山坡飞掠而下。那些生物形似猎豹，但全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四肢末端是锋利的钩爪。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倒刺的巨口，不断开合着嗅探空气。
\"食鳞兽...\"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
青十一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跑！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向前！不要停！\"
\"你呢？\"林枫急问。
\"拖延时间。\"青十一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前面一里处有座石桥，过了桥就安全了。\"
石头一把抱起阿木：\"走！\"
林枫最后看了青十一一眼，背着芸娘向前冲去。身后传来弓弦震动的嗡鸣，紧接着是三声凄厉的惨叫。
瘴气林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成了实质的屏障。林枫胸口的灼热感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芸娘在他背上发出微弱的呻吟，身体烫得像块火炭。
\"坚持住...\"林枫喘着气说，\"就快到了...\"
石头突然大喊：\"小心左边！\"
林枫本能地侧身，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带起一阵腥风。那是一只小型的食鳞兽，体型如犬，落地后迅速转身，巨口张开发出威慑的嘶嘶声。
\"滚开！\"石头一脚踢向那畜生，却被灵巧地躲开。
食鳞兽没有攻击，而是保持着距离跟随他们，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很快，更多的回应声从雾中传来。
\"它们在召唤同伴！\"林枫心头一紧，\"跑！\"
两人拼命向前冲去。小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木仿佛活物般向他们挤压过来。林枫胸口的灼热已经变成了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在他体内搅动。
突然，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石桥，横跨在一条湍急的黑色河流上。桥面只有三尺宽，没有护栏，石头表面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快过桥！\"石头推了林枫一把，\"我断后！\"
林枫刚踏上桥面，身后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回头看到石头用仅存的左臂挥舞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与三只食鳞兽周旋。阿木捡起石块拼命砸向那些畜生，但收效甚微。
\"石头！阿木！\"林枫大喊。
\"走啊！\"石头怒吼一声，一棍砸碎了一只食鳞兽的头骨，但另外两只趁机扑上，锋利的钩爪在他背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枫进退两难。芸娘命在旦夕，但抛下同伴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一只食鳞兽的头颅。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青十一如同鬼魅般从雾中冲出，手中的短刀划过一道寒光，最后一只食鳞兽的头颅应声而落。
\"桥！快过桥！\"她厉声喝道，嘴角有血迹，\"大批食鳞兽马上就到！\"
石头抱起阿木冲向石桥。青十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将里面的粉末撒在桥头。粉末接触空气的瞬间燃起青色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墙。
\"这挡不了多久。\"她抹去嘴角的血，\"过桥后立刻左转，有个山洞。\"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过了石桥。就在最后一人踏上对岸的瞬间，桥的另一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食鳞兽，至少有二十只。它们徘徊在青色火墙外，发出不甘的嚎叫。
\"暂时安全了。\"青十一喘着气说，\"但它们会找到别的路...\"
她的话戛然而止，身体突然一晃，单膝跪地。林枫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不断涌出。
\"你中毒了！\"林枫急忙扶住她。
青十一摇摇头：\"不严重，山洞就在前面，快！\"
山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内部干燥宽敞。林枫小心翼翼地将芸娘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然后立刻转身检查青十一的伤势。
\"省点力气！\"青十一想推开他，\"先救那女娃！\"
\"闭嘴。\"林枫罕见地发了火，\"伤口再不止血你会死。\"
他撕开青十一的裤腿，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色，正向大腿根部蔓延。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色血管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瘴毒入血！\"青十一苦笑道，\"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这！\"
林枫没有理会她的自嘲，而是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他深吸一口气，将针尖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你干什么？\"青十一警觉地问。
\"放血祛毒。\"林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忍着点。\"
随着银针刺入，黑血像喷泉一样涌出。青十一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呼。阿木不忍地转过头，石头则紧张地守在洞口。
黑血流了足足一分钟才逐渐转红。林枫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最后一片青鳞叶，揉碎敷在伤口上。
\"你！\"青十一震惊地看着他，\"这是最后一片！\"
\"我知道。\"林枫简短地回答，然后转向芸娘，\"她的情况怎么样？\"
阿木摇摇头：\"更糟了。\"
芸娘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青灰，嘴唇完全变成了紫色。她的指甲开始脱落，指尖渗出黑血。最可怕的是，她的左脸颊上隐约浮现出一片鳞片状的纹路。
青十一挣扎着坐起来：\"她撑不到太和城了。\"
\"丰时王的血！\"林枫想起她之前的话，\"还有多远？\"
\"至少两天路程。\"青十一摇头，\"她最多还有...六个时辰。\"
林枫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鳞状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还有一个办法。\"他突然说。
青十一似乎猜到他的想法，厉声道：\"不行！你还没完全觉醒，强行引动青鳞之力会要了你的命！\"
\"那也比坐坐待毙强。\"林枫转向石头，\"帮我扶她坐起来。\"
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林枫盘腿坐在芸娘对面，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大人...\"阿木担忧地唤道。
\"如果我失去意识，\"林枫没有回头，\"用这个扎我的人中穴。\"他将一根银针递给阿木。
青十一挣扎着爬过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青鳞之力不是儿戏！\"
\"总得试一试。\"林枫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种感觉——在地厌山谷中，生死关头涌动的力量。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洞外食鳞兽遥远的嚎叫和芸娘微弱的呼吸声。
然后，就像一颗火星落入干草堆，林枫胸口的印记突然爆发出灼热的高温！他闷哼一声，感觉有某种东西从印记中流出，顺着经脉向双臂蔓延。
青十一倒吸一口冷气：\"他居然真的...\"
林枫的双手开始发出微弱的青光。那光芒如同活物，缓缓流入芸娘体内。女孩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坚持住...\"林枫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再...坚持...一下...\"
光芒越来越强，林枫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纹路在游走，如同无数细小的蛇。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渗出，滴落在胸前。
\"够了！\"青十一大喊，\"再继续你会死的！\"
林枫充耳不闻。他感觉自己在燃烧，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着抗议。但芸娘脸上的鳞状纹路正在消退，这给了他继续的动力。
\"大人！\"阿木突然尖叫，\"你的手！\"
林枫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发生变化——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青色鳞片，指甲变长变尖，如同利爪。
\"血脉具现...\"青十一的声音充满敬畏，\"这不可能...\"
就在林枫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芸娘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一道青黑色的气流从她口中喷出，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小蛇的形状，随即被林枫手上的青光击散。
芸娘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呼吸却变得平稳，脸上的青灰色迅速消退。林枫如释重负，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青十一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疯子！你以为自己是鳞主就无敌了吗？\"
林枫虚弱地笑了笑：\"她...活了...\"
\"你差点死了！\"青十一怒斥，但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她检查着林枫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你的经脉受损严重，至少三天不能再用青鳞之力。\"
洞外突然传来石头急促的哨声——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戒信号。
青十一脸色一变：\"食鳞兽找到我们了。\"
阿木跑到洞口看了一眼，吓得跌坐在地：\"好多，到处都是！\"
青十一抓起长弓，却因腿伤而踉跄了一下。石头堵在洞口，仅存的左臂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
\"带他们走。\"石头沉声道，\"我来拖住那些畜生。\"
\"不行！\"林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剧痛而跪倒在地。
青十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的玉牌塞给阿木：\"洞口后方有条隐秘的小路，直通山脊。拿着这个，食鳞兽不敢靠近。\"
\"那你呢？\"阿木颤抖着问。
青十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林枫：\"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见到丰时王。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
她说完，猛地冲出洞口，长弓发出震耳的嗡鸣。食鳞兽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石头最后看了林枫一眼，拎起木棍跟了出去：\"照顾好那小丫头！\"
\"等等！\"林枫想阻止，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木哭着扶起林枫：\"大人我们得走了\"
洞外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不时夹杂着食鳞兽的嚎叫和人类的怒吼。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山洞都在颤抖。
\"青鳞火...\"林枫喃喃道，\"她引爆了青鳞火...\"
阿木拼命拉着林枫：\"求您了大人，我们得走了\"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将昏迷的芸娘背起，跟着阿木向山洞深处跑去。
黑暗中，只有阿木手中的青色玉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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