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回过头来，说一说这几天李改灯做了些什么事情。
前天下午李改灯去酱菜厂洗澡，在更衣的隔间里，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聊天：“听说歌舞厅那个小霞跑路了，老板急得跳脚，到处找人呢！”
“跑路了？跟谁跑的？”
“谁知道呢，估计是跟哪个男人跑了呗。”
“别说了，有人进来了！”
李改灯本想进去问问这事，结果两人非常警惕地闭了嘴。
李改灯也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闷着头胡乱冲洗了一下就出来。
以前都会叫搓澡师傅给自己搓一搓的，今天算了。
出了澡堂，他多想冲进歌厅去问问清楚，可是一想到歌舞厅那些龙蛇混杂的人，他又犹豫了。
尤其是，新来的老板是赵百万！
他心急火燎地跑到酱菜厂的办公室，找到小姨也就是赵会计，劈头盖脸地问道：“小姨，你听说了吗？小霞是不是跑路了？”
赵会计愣了一下，用缺少手掌的左手协助右手整理着账本，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李改灯，问道：“你刚说谁？小霞？哪个小霞啊？”
李改灯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根本就不该来找小姨问这事。
看来小姨真的不知道小霞是谁，幸好她不知道，那就别惹事了，别和她谈这事。
于是支吾着往一边扯：“小姨，你看我这脑子，刚去澡堂子蒸了一下，出来就犯迷糊。我刚想问你啥来着？”
李改灯挠了挠后脑勺，装作一副憨厚的样子。
赵会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呀，就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行了，赶紧回吧，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我这一堆账还没理完呢。”
李改灯如蒙大赦，赶紧溜出了办公室。
他心里清楚，小霞的事不能再声张了，万一传到赵百万耳朵里，可就麻烦大了。
他找到旅馆胖妹的时候，胖妹正在柜台后面打盹。
听到动静，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是李改灯，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哎哟，是你啊，住店啊？”
李改灯摇摇头，压低声音问道：“胖妹，小霞之前不是住这儿吗？她去哪儿了？”
胖妹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淡淡地说：“走了，好几天前就走了，怎么了？”
“走了？去哪儿了？”李改灯追问道，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胖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哎，胖妹，你就跟我说说吧，小霞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是不是赵百万那老东西……”
李改灯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胖妹粗暴地打断了。
“哎呦喂，你是谁啊？你小声点儿！赵老板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提的？想死啊！”
胖妹瞪圆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改灯，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改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赵百万在黄河湾一手遮天，黑白通吃，谁敢惹他？
他赶紧赔笑道：“是是是，胖妹你说得对，是我嘴欠，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递了一根给胖妹。
胖妹说：“你看你，我不抽烟，你给我烟干什么，弄得皱巴巴的！”
李改灯尴尬地笑了，说：“形状弄皱了，味道没有弄皱。”
胖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跟你说啊，这小霞的事儿，我可真不知道，她这人神神秘秘的，平常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更别说跟我们交代去哪儿了。不过......”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李改灯的胃口。
“不过什么？”李改灯急切地问道，恨不得把胖妹的嘴撬开。
胖妹故作神秘地凑近李改灯，压低声音说道：“我可是听说，这小霞啊，好像傍上个大款，说是要去城里享福去了。”
“大款？什么大款？”李改灯更加疑惑了，小霞才来黄河湾多久，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大款？
“这我哪儿知道去？反正啊，我亲眼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把她接走了，那车，啧啧啧，老贵了，估计得几十万呢！”
胖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
李改灯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小霞肯定出事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怎么可能突然傍上大款？
而且，她要是真想走，怎么会不辞而别？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小霞是被赵百万那老东西.…..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小霞就凶多吉少了。
看着李改灯紧张的神情，胖妹而突然笑了：“我是胡乱编的，看把你吓得。”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编的，你一直那么……”
李改灯想说胖妹你一直那么傻乎乎的，想到说出来有点伤人，就忍住了。
“我是认真找你问话，你…...”李改灯感觉受到了戏弄。
胖妹自从小英乱打听情况丢了命后，一夜之间，改变不少，再也不老实巴交与人谈话了，她要学着他们油腔滑调，真真假假，保护自己。
李改灯强忍着内心的不爽，转身离去。
胖妹朝着李改灯的背影又喊了一声：“哎，对了，她表哥昨晚回老家来着，在这儿住店找过她，也没找到人。”
李改灯忽然想到，开蹦蹦车的人会不会有人知道一些线索。
于是他走到酱菜厂大门外，恰巧小黑在下客。
从小黑这里得知，前天中午，王甲五送小霞过河去找自己。
“什么？！送去找我？人送到哪去啦？！”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问问情况！”李改灯说着就要往外走。
小黑拉住他，说道：“哎，你别急，我刚想说呢，今天王甲五家有点事，没出来载客。”
李改灯的心沉了下去，事，越来越蹊跷了。
“他家在哪？”
“不知道啊！我们都是生意对手，谁跑别人家里去啊。”
李改灯谢过小黑后，便转身回家，一路上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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