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改灯心头一喜，顾不得腿脚酸软，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小霞身边。
他紧紧握住小霞冰凉的手，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小霞！小霞！你醒醒啊！我是李改灯啊！”
然而，小霞睁开的双眼，却茫然地四顾：“李改灯是谁？我这是在哪？”
说话间，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湿衣服，说：“我落水了吗？”
“是的，小霞。”李改灯说，其他人也附和。
刘彩云处理干净了自己，凑近小霞说：“妹子，我是大嫂，你看我。”
小霞转过头，望着刘彩云：“什么大嫂？”
刘彩云哇地一声哭了：“哎呀妈呀，妹子你是不是装着不认识我呀？你别这样啊！呜呜呜，我，我……”
众人诧异：“真是她大嫂吗？不认得人了？”
刘彩云抹着眼泪，对马满仓说：“满仓！你过来给他说说话！”
马满仓蹲下，说：“小霞，我是马满圈的大哥，马满仓。”
马满仓盯着小霞的脸，如果她是撒谎装着不认识的话，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被捕捉到！
然而，纯粹陌生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马满仓蒙圈了，这才多长时间，落个水就不认人了！
马满仓痛苦表情，大手一把捂着脸，说：“坏了坏了！”
这时众人说：“丫头，刚才这三个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李改灯把你捞上来，马满仓提着你倒出呛的水，刘彩云给你做人工呼吸让你通的气。”
小霞坐起来,依次向着三个人说：“谢谢你，李哥，谢谢你马哥，谢谢你刘姐。”
说时，还拉着刘彩云的手，一脸真诚。
刘彩云说：“哎嘛，坏了，真的认不得人了。”
说完，又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这时，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声，像是一把生锈的刀子刮过玻璃，在欢呼声中格外突兀。
“哎哟，咱家妹子，命真大啊！掉进黄河里都能活过来！”这声音尖酸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李改灯心头一紧，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王晓琳！
他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王晓琳扭着水蛇腰，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浓妆艳抹，嘴唇涂得像血一样红，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王晓琳的目光在李改灯和虚弱的小霞身上扫来扫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她拨开挡在她面前的胖大娘，动作粗鲁，全然不顾胖大娘的怒目而视。
走到近前，王晓琳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但眼角眉梢却掩饰不住得意和嘲讽，活像一出戏里的丑角。
刘彩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王晓琳的鼻子骂道：“王晓琳，你还是不是人？咱家妹子差点就没命了，你不安慰几句也就罢了，还说这种风凉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王晓琳被刘彩云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嘴硬道：“我，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掉进黄河里还能活着，可不就是命大吗？”
“你……”刘彩云气得浑身发抖，“命大怎么了？命大碍着你了？你要是见不得人家好，就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周围的人也纷纷指责起王晓琳来：
“就是，人家姑娘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真是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活该你男人在外面偷腥！”
胖大娘这句话声音很低，只有身旁的人能听见，王晓琳就在她身旁。
这一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王晓琳的心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装作没有听见。
李改灯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却充满了疑惑。
他总觉得王晓琳今天的话有些奇怪，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一个身材臃肿，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蹒跚着走进人群里面。
他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派头十足。
“赵老板来了！”
“赵老板好！”
众人纷纷向来人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来人正是黄河湾的首富，赵百万。
他听见下游吵吵嚷嚷的，也跟着过来查看情况，心想莫非还有不要命的人下河把她捞起来不成？
他在外围悄无声息地听了一会，人救活了，不认得人了。
他故意站在小霞能看见的缝隙里，小霞却没有认出他。
这妞被黄河水呛了，变傻了！
所以他才大模大样地踱进人群。
赵百万走到小霞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你命还真大啊！”
这句话和王晓琳之前说的话如出一辙，但语气却截然不同。
王晓琳的话里充满了尖酸刻薄，而赵百万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胖大娘忍不住了，她站出来，指着赵百万的鼻子说道：“我说赵老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姑娘刚捡回一条命，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赵百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斜眼看了看胖大娘，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胖婶儿，我这不是关心这姑娘嘛！这黄河的水多粘啊，掉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能活下来，可不就是命大嘛！”
胖大娘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行了行了，胖婶儿，赵老板也是好心，你就别说了。”
“是啊，赵老板那么忙，能特意过来看看这姑娘，就说明他心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胖大娘，生怕她得罪了赵百万。
胖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李改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先是王晓琳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是赵百万的态度，都让他感到不安。
他低头看向小霞，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然而，小霞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她的脸上，只有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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