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寒气像附骨的虫豸,钻透单薄的衣衫,缠在江逾朝的四肢百骸。
他刚从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缓过劲,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石壁上传来的脚步声就让他浑身绷紧。
不是侍从取血的时间,来的人会是谁?
石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下,塞缪尔的身影依旧挺拔,只是脸色比往日更显阴沉。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材质像是小镇教堂常用的麻纸。
江逾朝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抓住了身下的稻草——那纸条上的字迹,他认得,是老神父的笔迹。
“你的小镇,又闹瘟疫了。”塞缪尔将纸条扔在江逾朝面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老神父派人送信来,说那些孤儿快撑不住了,指名要你回去。”
江逾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被困在这座冰冷城堡里,第一次燃起真正的光。
他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牢笼边,双手紧紧抓住栏杆:“让我回去!我是医师,那些孩子不能没有我!”
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还夹杂着未散尽的咳嗽声,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的恳求:“我可以给你更多灵血,我可以配合你,只要你让我回去救他们!”
塞缪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人类的死活,与我何干?”
他抬脚,轻轻踩在那张写满求救信息的纸条上,麻纸瞬间被碾得粉碎,“你只需好好养着,按时提供足够的灵血,这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江逾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被踩碎的纸条,看着塞缪尔冷漠的眼神,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娇纵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塞缪尔伯爵,我就说不该让他知道这些,省得他心不在焉,影响灵血纯度。”
瓦莱丽提着华贵的裙摆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江逾朝身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听说那小镇的人类对我们吸血鬼恨之入骨,不如让侍从去‘清理’一下,把那些碍事的孤儿都处理掉,省得他总想着那些低等生物,分心扰了伯爵的大事。”
“清理”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江逾朝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愤怒,死死地盯着瓦莱丽:“你敢!他们都是无辜的孩子!”
瓦莱丽嗤笑一声,躲到塞缪尔身后,故意挑衅:“有什么不敢的?在我们眼里,人类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伯爵,你说呢?”
江逾朝的目光转向塞缪尔,那里面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祈祷着,祈祷这个虽然冷漠,却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吸血鬼,能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塞缪尔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对着瓦莱丽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得像在决定一件小事:“也好,省得他分心。”
“不——”江逾朝目眦欲裂,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他猛地抓住塞缪尔垂在身侧的长袍下摆,指甲深深嵌进丝绒的布料里,“你不能这么做!他们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他们!”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手腕上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染红了塞缪尔黑色的长袍。
塞缪尔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
江逾朝本就虚弱不堪,被他这么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胸口撞到地面,疼得他眼前发黑,一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在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塞缪尔一脚踩住了肩膀,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骨头踩碎。
塞缪尔低下头,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语气残忍得像来自地狱:“人类医师的慈悲,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他的脚又用力碾了碾,“再敢反抗,再敢提那些低等生物,我就让那些孩子,为你陪葬。”
江逾朝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挣扎和嘶吼都被这冰冷的威胁堵在了喉咙里。
他抬起头,看着塞缪尔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心脏一点点沉入谷底,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为你陪葬。
这五个字,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吸血鬼眼里,他和那些孩子的生命,都轻如鸿毛,随时可以被牺牲。
他一直坚守的医者信仰,他为之付出一切的救死扶伤,在塞缪尔面前,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江逾朝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也从最初的愤怒、惊恐,慢慢变得空洞、麻木。
他躺在地上,任由鲜血从嘴角滑落,浸湿身下的稻草,任由塞缪尔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带来刺骨的疼痛。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渗下的水珠,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声响,像是他破碎的信仰,在一点点崩塌。
塞缪尔看着他这副麻木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
他以为江逾会继续哭闹、哀求,那样他还能感受到一丝掌控的快感,可眼前的死寂,却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收回脚,对着侍从冷声吩咐:“看好他,别让他死了,灵血还没取够。”
说完,便转身带着瓦莱丽离开了地下室。
石门“哐当”一声关上,再次将江逾朝囚禁在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
江逾朝依旧躺在地上,保持着摔倒的姿势。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悲悯与信仰的心,而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想起了莉莉安,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他“江医师”的小女孩;想起了那些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孤儿;想起了老神父温和的叮嘱,想起了自己对着师父的墓碑许下的誓言——要用一生的时间,救死扶伤,守护生命。
可现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保护不了那些信任他、依赖他的孩子。
塞缪尔的威胁像一把枷锁,牢牢地困住了他。
他不敢再反抗,不敢再提回去的事,只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塞缪尔摆布,任由灵血一点点被抽走,任由生命一点点流逝。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地上的血迹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一天,江逾朝知道,他心中的那个医师江逾朝,死了。
死在了黑荆棘城堡的地下室里,死在了塞缪尔的冷漠与残忍里,死在了被彻底摧毁的信仰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牢笼外传来侍从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金属碰撞声——是取血的针管。
江逾朝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再挣扎,不再哀求,甚至不再觉得疼痛。
当银质的针尖再次刺入他的手腕时,他只是麻木地看着灵血顺着针管流出,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在侍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轻得像一阵风,消散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塞缪尔……我恨你。”
这份恨意,不再是之前的愤怒与绝望,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漠视。
从这一刻起,他与塞缪尔之间,只剩下无法化解的仇怨,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而他不知道的是,石门之外,塞缪尔站在阴影里,将地下室里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吸血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那情绪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烦躁,或许是一丝莫名的刺痛,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慌乱。
但他很快就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重新换上那副冷漠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他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低等人类的恨意,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声冰冷的“我恨你”,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里某个从未被触碰过的角落,隐隐作痛。
江逾朝蜷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手腕的伤口还在缓缓流血。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稻草,看着角落里蒙尘的青铜药箱,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逃离这里,一定要让塞缪尔,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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