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在苏州乡下的小院里醒来时,指尖还残留着腊梅花瓣的微凉触感。
昨夜他靠在顾晏辞怀里睡去,梦里全是外滩的灯火、延安的窑洞、安全屋的梧桐树,还有那枚带着裂痕却始终滴答作响的怀表。
顾晏辞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与怀表的节奏重合,是他在这个民国位面最安稳的慰藉。
可睁眼的瞬间,一切都变了。
没有熟悉的小院,没有窗外盛放的腊梅,只有冰冷潮湿的石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
他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上,手腕被粗糙的铁链锁住,铁链另一端固定在墙上,拖拽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身上的粗布衣衫换成了单薄的白色囚服,布料粗糙得磨皮肤,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隐约的疤痕——那是在上海租界被日军子弹擦伤的痕迹,是这个身体刻下的、属于民国纸烬与心烬的印记。
“咳……咳咳……”喉咙突然涌上一阵腥甜,江逾朝忍不住弯腰咳嗽,指尖沾染上点点暗红。
这具身体的旧疾还在,畏寒、咳血,是长期被囚禁、抽取灵血留下的病根,只是此刻的不适感比之前更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疯狂掠夺着生命力。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想找到那枚怀表,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怀表不在了,顾晏辞不在了,老周、苏州的村民、延安的同事,所有熟悉的人都消失了。
脑子里的碎玻璃系统嗡嗡作响,冰冷的机械音打破了死寂:“叮——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民国纸烬与心烬’位面任务,正在切换至第十五个追妻火葬场位面:血契与灰烬——吸血鬼伯爵与人类医师。数据加载中……”
江逾朝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切换,从一个世界剥离,投入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剧本,每次都带着上一个位面的伤痛与记忆,重新扮演那个注定被伤害、被辜负,最后看着爱人追悔莫及的角色。
只是这一次,心口的抽痛格外清晰。
顾晏辞最后那个熟睡的侧脸、被他握在掌心的怀表、苏州小院里未开的腊梅、约定好要一起看的梧桐树……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约定,成了这个位面留给她的、最沉重的遗憾。
“加载完成。”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前位面身份:边境小镇人类医师江逾朝,身怀纯澈灵血,被吸血鬼贵族掳至黑荆棘城堡,即将成为专属血库。主线任务:体验吸血鬼伯爵塞缪尔的追妻火葬场,直至其彻底悔悟,以真心焐热宿主冰封的心。”
纯澈灵血?吸血鬼?血库?
陌生的设定涌入脑海,江逾朝刚想消化,沉重的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阴冷的风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吹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男人穿着黑色丝绒长袍,衣摆上绣着暗金色的荆棘花纹,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头,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丝毫不减那份迫人的气场。
他缓步走近,银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逾朝,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指尖划过冰冷的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冷漠:“人类,你的灵血纯度很高,倒是个合格的血库。”
江逾朝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银眸,心脏猛地一缩。
这双眼睛里的冷漠与不屑,和顾晏辞最初看他时如出一辙,却又带着更甚的残酷——那是种族优越感带来的、对生命的漠视。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疼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上一个位面的纸烬还未燃尽,这一个位面的血契已悄然拉开序幕。
吸血鬼伯爵塞缪尔,是吗?
江逾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
追妻火葬场?
也好。
他倒要看看,这个视人类为草芥、将他视作血库的吸血鬼贵族,最后会为他烧成什么样。
塞缪尔似乎察觉到他眼底的倔强,眉头微蹙,指尖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冰冷的气息喷洒在江逾朝脸上,带着吸血鬼特有的、淡淡的血腥味,“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血也是我的。乖乖听话,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江逾朝却没挣扎,只是用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医师,不是你的血库。”
塞缪尔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银眸里的嘲讽更甚:“医师?低等人类的怜悯,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对门口待命的侍从吩咐,“带他去献祭室,抽取第一管灵血。记住,别弄死了,我还需要长期‘供应’。”
侍从躬身应是,上前拖拽着江逾朝的铁链。
江逾朝踉跄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阴影里的男人,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
民国的纸烬已经燃尽,留下的只有无法弥补的遗憾。而这个位面的血契,才刚刚开始书写。
他能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艰难,被囚禁、被抽取灵血、被践踏尊严,就像在民国时被顾晏辞误解、囚禁、羞辱那样。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动心,不会再因为一丝温情就动摇,更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追妻?
可以。
但这一次的火葬场,他要让这吸血鬼伯爵,烧得比顾晏辞更狠、更痛、更彻底。
江逾朝被侍从拖拽着走出石室,冰冷的石地面磨得脚掌生疼,铁链在身后拖拽出长长的痕迹。
黑荆棘城堡的走廊幽深而空旷,墙壁上悬挂着吸血鬼贵族的画像,那些画像上的人眼神冰冷,和塞缪尔如出一辙。
献祭室的门被推开,里面摆放着各种冰冷的器具,银质的针管泛着寒光,水晶瓶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等待着被他的灵血填满。
江逾朝看着那些器具,突然想起民国时顾晏辞摔碎怀表的那一刻,想起高烧中无人问津的绝望,想起租界巷口舍身相护时的委屈。
那些伤痛还在,只是这一次,他学会了将心包裹得更紧,不让任何人轻易触碰。
侍从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在椅子上,拿起银质针管,对准他的手腕。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江逾朝闭上眼,没有挣扎,也没有哭泣。
疼痛是真实的,可心里的麻木更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伯爵塞缪尔,终有一天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血契已签,灰烬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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