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豹的指控让空气安静了许多,也让孟泽心中涌上一阵苦涩,也怔愣在当场。
如果是个成年兽人指责孟泽,孟泽还知道要怎么说服对方,但现在对方只是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小朋友。
在孟泽愣神的几秒,小马兽人抱住了幼豹兽人,用衣袖给对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忍着哽咽,“死了那么多人,最难过的就是孟泽大人,小刃,孟泽大人怎么会认输呢,你这样说他会很伤心的。”
小马兽人的话在孟泽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他看着那个努力安慰同伴的小小身影,看着小刃脸上未干的泪痕和迷茫的眼神,心中的苦涩渐渐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视线与两个孩子齐平,然后伸手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对不起,”孟泽摸了摸两个小兽人的脑袋,“下一次一定不会输的。”
看见脸之后,孟泽认出小马兽人是风玫的孩子,叫晓晓,之前在颁布《曙光法典》时,也是他说出了“法”是什么。
是个很聪慧、情商也很高的孩子。
但当孟泽拥抱他和小刃的时候,晓晓也抽抽噎噎地流下眼泪,不知是委屈还是难过。
小刃抓着孟泽的衣服,哭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是你把肉卖给虎兽人,他们会更厉害,他们会杀更多人!”
他俩大概是幼儿园里年龄最大的两个孩子,他俩一哭,其他幼兽人也哭起来,齐齐聚拢在孟泽身边,抱腿的抱腿,往身上爬的往身上爬,那几只小马熊也在这里,这会儿也哼哼唧唧地跑过来往孟泽怀里钻。
孟泽张开双手,尽可能将孩子们都抱进怀里,然后挨个用帕子擦眼泪,“没关系,想哭就哭吧,哭够了我们再聊好吗?”
孩子们得了孟泽的允许,哇地哭起来,大家哭了半个多小时,房间里才算安静下来。
哭累的小兽人一个靠一个,抽抽噎噎地打着嗝。
牛兽人这会儿才走过来轻轻地替他们盖上兽皮毯,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孟泽坐在众多小兽人中间,怀里抱着还不会化形的一只小麋鹿,用柔和的声音开口,“想不想听个故事?”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小刃,“如果你听完故事还坚持要去复仇,那我会跟辛奇将军说一声,让他破格安排你进军营,你从现在就可以开始训练战斗。”
小刃没想到自己说了难听的话,孟泽还能那么温柔地对自己,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黑豹王,叫阿勾。阿勾的族群住在一片山林里,那里水草丰茂、猎物也多,大家很幸福的生活着。可突然有一天,虎兽人来了,他们抢了豹兽人们住的地方,杀了阿勾的族人,还要把活下来的豹兽人都杀掉。”
小兽人们一听这个故事背景,彻底来了精神,小刃坐直身体,“和我们现在的样子很像!”他有些激动地抓着孟泽的手,“阿勾有没有反抗?有没有把虎兽人们赶出去?”
孟泽摸了摸小刃的头,笑着摇摇头,“阿勾没有反抗,也没有把虎兽人杀掉,而是跪了下来求虎兽人放过他们。”
“为了让虎兽人放过他们,阿勾还割下自己的肉,求他们放过自己和年轻的小兽人们。”
小刃站起来,双眼通红,“他怎么能向敌人低头呢!”说着他哭起来,“就算是死,也不能向敌人下跪呀。”
孟泽点点头,“阿勾的弟弟和你的想法一样,他觉得不能认输,一定要复仇。于是找到一个机会,与虎兽人的族长同归于尽了。”
小刃开心得跳起来,“我就说!做兽人是一定要复仇的!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也值得的。”
孟泽点点头,“其他人觉得阿践复仇成功了吗?”
年纪小的兽人不懂,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晓晓想了很久摇头,“他没有成功。”
小刃愤恨地瞪着晓晓,“他杀了族长,怎么是没成功呢?”
“因为虎兽人是一个部落啊,杀死一个族长还会有其他族长,他只是用自己一条命换了个坏人的命而已,不算成功。”
“那就都杀掉,那么多人,一命换一命,都杀掉。”
两个幼崽意见不统一,说完之后都眼巴巴扭头看向孟泽,等着孟泽给出答案。
孟泽冲他们笑了笑,“阿勾阻止了其他想要复仇的豹兽人,带着这些豹兽人跪着向虎兽人们求饶,并且答应虎兽人,愿意做他们的奴隶,为虎兽人捕猎,当他们的坐骑,只要留他们一条命就好。”
小刃气得磨牙,晓晓却专注地看着孟泽,孟泽笑着摸摸小刃的头,“虎兽人见豹兽人们那么窝囊,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他们放过了这些豹兽人,让他们成为虎兽人的奴隶。”
“给他们住最差的房子,吃最差的食物,还让他们做最重的活。”
“小刃,你觉得阿勾这样是懦弱吗?”孟泽轻声问。
小刃用力点头,眼睛里全是不认同,“当然!他可是豹王!怎么能给敌人当坐骑!”
孟泽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继续讲述:“成为奴隶的日子很苦。但阿勾每天做完虎兽人吩咐的活计后,都会带着族人做三件事。”
“第一件,他会找一块最粗糙的石头,一遍遍地磨自己的爪子。哪怕爪子已经流血,他也从不间断。”
“第二件,他会带着族人偷偷练习奔跑和扑杀。”
“第三件,也是最奇怪的一件事——他会找来一种极其苦涩的草药,每天睡前都舔一舔。那味道让他忍不住呕吐,但他却从不间断。有小豹子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要记住今天的耻辱是什么味道。等哪天我们夺回家园,吃到最甜的果子时,也绝不能忘记今天的苦。’”
孟泽看着听得入神的小兽人们,“就这样,三年过去了。虎兽人享受着豹兽人为他们捕来的猎物,住在豹兽人为他们建造的温暖洞穴里,他们的幼崽甚至已经忘记了怎么自己捕猎。他们变得越来越胖,越来越懒,觉得豹兽人天生就是他们的奴隶。”
“直到一个寒冷的冬天,虎兽人的首领大摆宴席,把所有储存的食物都拿出来享用,自己也喝得醉醺醺的。就在那个晚上——”
孟泽的声音微微扬起,小兽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阿勾带着他的族人,带着他们对死去族人的想念,带着那三年的屈辱,拿起武器,冲向了那些压迫他们的虎兽人”
“也就是那一夜,阿勾带领着他的族群,把虎兽人彻底赶出了他们的家园。”
故事讲完了,孟泽看着小刃:“现在你觉得,阿勾是懦夫吗?”
小刃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用力摇头,“不是!他才是最勇敢的!他忍了那么久,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晓晓也若有所思地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和族人变得更强,也让敌人变得弱小。这比立刻冲上去拼命,要聪明得多。”
“没错。”孟泽欣慰地点点头,“阿勾不是不报仇,而是选择了最有可能成功的报仇方式。他用暂时的忍耐,换回了整个族群的自由和未来。”
他环顾所有的小兽人,“我们现在和虎兽人交易,就像是阿勾暂时低下头,为他们工作。但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争取时间,让我们能磨利自己的‘爪子’,强壮自己的‘身体’,记住今天的‘苦涩’。等到我们足够强大,而敌人开始松懈的时候,就是我们夺回一切的时候。”
众多小兽人们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了欢呼和掌声,连牛兽人都抹了抹眼泪,“孟泽大人,是我们太愚蠢了,想不到这些。”
孟泽拍了拍牛兽人的肩膀,只觉得这一个故事编完,自己又苍老了许多。
古人留下的典故常用常新。
孟泽看着孩子们崇拜的脸,决定把现世义务教育搬过来,必须得提高全兽人素质。
抓教育,抓教育,最后还是抓教育。
孟泽这课上得口干舌燥,眼见小兽人们都乖乖开始学习训练,有的还准备在院子里种上一棵苦果树,让自己记住仇恨,孟泽便打算功成身退了。
谁知孟泽刚走出房间,就看见房间外还有两个偷师的——石翼和赤豹。
两个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泽。
“孟泽,这种故事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们说?”石翼拽了拽孟泽的袖子,“是我们岁数大了不能享受故事吗?”
赤豹嗤笑了一声,“你那么小个脑子,能听懂什么故事,”怼完石翼,他扭头对着孟泽换上正经脸。
“其实,对交易区的质疑不止是孩子们有,很多兽人都有,之前都被我强力压制住了,”赤豹勾着唇,活动了一下手腕,“有阿勾的故事之后,我想说服他们会更容易一些。”
赤豹和石翼一左一右走在孟泽两边。
石翼意犹未尽,“还有别的故事吗?还想听。”
赤豹挑眉期待,“阿泽可以把这些故事写成书给我吗?我找人在中央街区讲,肯定很多人听。”
石翼隔着孟泽踹了赤豹一下,“你够了。”
两个人打眉眼官司——
石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孟泽的亲笔书。
赤豹:闭上你的嘴,不然今晚吃烧鸟。
孟泽有些绝望的按了按太阳穴,抬手一人赏了一巴掌,“好了,够了,你俩再吵滚进去跟小刃和晓晓他们一起上幼儿园去。”
“小孟泽好凶~”石翼装惨。
赤豹摸了摸被打的位置露出笑,“另一边也打一下?对称。”
孟泽:……
这日子真是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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