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霜溟闻言,周身魔气骤然升腾,身后那尊恐怖的魔影轮廓愈发清晰,毁灭的气息压得远处众人喘不过气。
她血瞳锁定那道白影,几乎是溢出疯狂:“好一个彻底抹除……白玺云,让本座看看,成仙的你与从前到底有什么区别!”
白玺云眼神一凛,青泽剑引动周天灵气,头顶雷云与金光翻滚,蓄势待发。
然而这股灵气并不纯粹,身后传来一声异响,白玺云侧首,望向天边那道被虞霜溟强行撕裂,仍在不断流淌着赤红岩浆的巨大裂口,污浊之气正是从那里涌出。
眉间微微皱起,他抬起青泽剑,朝着天穹裂口的方向,衣袖猛地一挥!
一声铮鸣,龙吟响起,白玺云周身神力澎湃涌出,尽数灌注到青泽剑身的青龙精魄之中。刹那间,一条比之前更加凝实、庞大,通体覆盖着幽蓝寒气,鳞爪毕现的青龙法相咆哮着冲天而起!
青龙无视了下方的剑拔弩张,携带着一股极致寒气,气势恢宏地直扑那道狰狞的天地裂口。
巨大青影顺着裂口边缘盘旋,所过之处,强劲的冰息弥漫开来,如同最凛冽的寒冬骤然降临。
原本炽热奔流的赤色岩浆一接触到冰息,立即发出剧烈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赤红转为暗红,最终凝固、硬化,变成悬停在半空的黑色岩石。
形成一副巨大的石林倒挂的景象。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道裂口就被冰息彻底冻结!原本残破的天际,此刻像是留下了一道巨长的狰狞疤痕。
冰面上的众人仰望着那被冰封的裂口,眼中满是震撼。
这股力量,是凡人不敢肖想的。
“呵……”
一向眼光毒辣的虞霜溟很轻易地就看清了白玺云唇边的那一丝殷红,她笑了,带着无比的讥讽和快意:“白玺云,几万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悲天悯人,还是这般愚蠢!”
“救那些蝼蚁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作用?”
虞霜溟道。
“只不过能让你早点死于我的手下罢了!”
说罢,魔云轰隆作响,再次笼罩天地,她的身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骤然晕开消散,仿佛融入了这漫天飞雪之中,没有破风声,没有气息流转,甚至连一丝杀意都未曾泄露。
这一招白玺云早在万年前都有所领略,金色眸光一凛,几乎在青龙飞出的同时,虞霜溟的攻势就已然将至!
她并非从正面袭来,而是从他左侧一道被青龙寒气映照出的、微微扭曲的光影中骤然探出!
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甲的利爪,悄无声息地抓向他的脖颈,指尖缭绕的魔气带着腐蚀性嘶嘶作响。
白玺云翻手,青泽剑不知何时已反手撩向左侧,剑身流转的清光精准地撞上那只魔爪。
“锵!”
两者交击之声刺耳。
可碰撞的滚浪还未荡开,白玺云身后雪地的阴影里,虞霜溟的上半身如同鬼魅般凭空浮现,另一只手掌心中凝聚着滔天魔气,几乎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的剑刃,直直刺向他的后脑!
白玺云身形一动,向前掠去,同时青泽剑带起一道剑气扫向身后。
剑气掠过,却只斩碎了那片扭曲的阴影,虞霜溟的身影再次消失无踪。
“没用的,白玺云。”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响,缥缈而嘲弄,“你的神识能锁定我,但你的剑,追得上影子吗?”
“影子是灭不尽的,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正道之光在哪,影子就会如影随形地跟到哪,无论你躲到哪里,它都在你的身边。”
下一刻,冰面上、空气中、甚至那刚刚被冰封的裂口投下的阴影里,只要有阴影的地方,都同时浮现出数十个模糊的虞霜溟!她们姿态各异,脸上的神情却出奇一致地嘲弄。
每一个身影都散发着真实的杀意,每一个都可能是本体,也可能皆是虚影。
白玺云眉间一跳。
又是这种令人头疼的招数。
这些并不是分身,而是将自身的存在形态短暂融于天地间一切阴暗角落,只要虞霜溟想,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发起攻击。
白玺云身处重重幻影杀机之中,面色虽然冷,但依旧沉静。
青泽剑勤勤恳恳地与虞霜溟迎击,不算迅疾,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剑网所及之处,那些扑上来的阴影幻影都如同泡沫般纷纷破碎,重新化为精纯的魔气消散。
虞霜溟隐在幻影中微微勾起唇角:“白玺云,你可要小心脚下。”
“哧——”
一道极其凝练的魔气腾然升起,毫无征兆地从白玺云脚下的影子中射出,直刺丹田!
白玺云眼睫垂落,剑尖下指,一点金芒准确点在魔气尖端。
“嘭!”
能量湮灭,激起一圈气浪。
他挡下了所有攻击,守得滴水不漏。但虞霜溟这种无孔不入、虚实交错的攻击方式,极大地消耗着他的心神与神力,他就像站在一片阴影沼泽之中,随时都可能被从任何角度钻出的毒牙咬中。
而虞霜溟的真身始终隐匿在无数幻影之后,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致命一击时机。她看着在剑光中沉稳应对的白玺云,血瞳中的兴趣愈发浓郁。
“散仙……本座看你能守到几时。”
她发了狠,幻影陡然加快了许多———
就在一道阴影利爪几乎要触及白玺云袖袍的刹那,他那双一直微敛的眼眸倏然抬起。
那双眸中不再是先前的淡漠威严,而是一种……
如同看待尘埃死物般的,绝对的冰冷。
“玩够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魔影的尖啸和魔气的爆鸣,清晰地传遍每一处。
虞霜溟所有幻影的动作齐齐一滞。
下一刻,白玺云做了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他松开了持剑的右手。
青泽剑并未坠落,而是悬停在他身前,剑身嗡鸣,其上盘踞的青龙精魄彻底苏醒,龙目绽放出刺穿一切虚妄的金光。
白玺云双手于胸前结出一个极其繁杂的神印,随着他指尖划过,虚空之中,一道道纯粹由金色繁文构成的锁链凭空浮现,它们并非攻击向那些幻影,而是直接缠绕这片阴影本身!
魔云散去,光线落下,可却不再有一丝阴影!
就连风雪都停滞在半空。
白玺云淡淡开口。
“镇。”
刹那间,以白玺云为中心,皆是泛起巨大的神光!
虞霜溟那万千道虚实难辨的阴影幻影,如同被钉死在松油中的飞虫,维持着扑杀的姿态,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连她隐匿在无数幻影之后的本体,也被这些锁链缠绕,强行逼出原形,定格在离白玺云不足十丈的空中,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能褪去的惊愕。
这是……空间禁锢!
这不是依靠别的,而是直接以自身神格,短暂篡改了这片空间的秩序!
虞霜溟猝然瞪大双眼,那双血瞳中难得露出如此惊骇的神情。
“不……不可能!”
“你一介散仙,怎么可能能用这种神术!”
“既是仙。”白玺云缓缓抬手,重新握住了悬停的青泽剑,剑尖遥指虞霜溟的眉心,“何来用不得一说?”
“虞霜溟,你的那些谬论,在天道秩序面前,不值一提。”
“望你牢记,这世间没有光芒之前,天地只是一片混沌,有了亮面,才会对照出你们这些脏污。”
话音落下,他手腕轻轻一送。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炫目的灵流。
青泽剑化作一道最纯粹、最凝练的青色流光,瞬间便刺入了虞霜溟的眉心。
剑尖入肉,无声无息。
虞霜溟身体剧烈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以她的眉心为起点,一道道细密的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
裂痕之中,迸发出无比灼热、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芒。
“不……可……能……”
她终于挤出一丝破碎的音节,充满了不甘与毁灭前的绝望。
“白玺云……你凭什么!不可能……你杀不掉我……!!!你给本座等着……”
“你给本座等着!灭族之仇,就算在等几万年,本座也一定要报!”
她不顾一切地猖狂大笑:“你这辈子就与本座斗到死吧!!!”
“……”
白玺云面无表情,持剑的手腕微微一震。
“灭。”
“轰——!”
虞霜溟的躯体,连同她周身磅礴的魔气,以及那被定格的万千阴影幻影,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烈阳的雪花,寸寸瓦解,化作亿万点细碎的赤玄光点,随即又被充斥天地的神圣气息彻底净化,蒸发。
与此同时,那禁锢空间的力量消散,风雪重新开始飘落,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破碎不堪的冰面,还有天空中那道被寒冰与岩石强行封住的裂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
白玺云静静立于原地,青泽剑已回归他手中,剑身光华内敛。
虞霜溟本体碎裂的那处,正悬浮着一道暗红魔气。
望着它,白玺云皱了皱眉,心间染上一丝烦躁。
果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她彻底抹除。
就算是施展他用尽一切机缘学来的神术也无济于事。
这魔种始终是不灭的,作为开天辟地所生的混沌体,它会一直存在,直到时机成熟,然后再一次复生。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
白玺云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挥掌收起那团魔气,而后缓缓闭目。
眉心的神纹渐渐淡去,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如潮水般消退。
就如他所来那般,片刻便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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