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的时候虽然也听说楚家被抄家，日子过得很差，可是楚云霓没想到日子竟然这么差。
西街啊！这么破烂的街道，全京城最穷的地方，楚家人居然住在这里！
才打开车门就闻得到东家鸡粪味儿和西家的猪圈臭，楚家人住在这里就不嫌味儿大吗？
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门就打开了。
王氏站在门里，看到女儿喜出望外：“云霓，看样子你过得不错啊！快进来给娘瞧瞧，这些日子可把娘想坏了！”
楚云霓看了半天硬是没认出来亲妈，但听声音又的确是那个人。
曾经的王氏保养得当，高贵优雅，看上去根本不像生了四个孩子的人。
可如今面前这个女人，一张脸晒得黢黑，还满是褶皱，头发也白了一半，衣裳凌乱肮脏——你说这个是她娘？
楚云霓的右手大拇指按在自己的人中上，觉得今天一定是起床方式不对，才会看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王氏被一只皲裂的大手推开，一个满面尘土的糟老头子冲出来。
“女儿啊！我的女儿你可算是回来啦！你快点儿给家里拿点银子吧，咱家的日子可是过不下去啦！”
若不是声音熟悉，楚云霓都认不出眼前的糟老头子居然是那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探花爹！
不等楚云霓开口，王氏和楚弘益就上手把人拉下马车，王氏一边拉楚云霓，还一边在她身上摸索。
“是蜀锦的料子……勾边用的是银线呢……真好！”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拽进院子，楚云霓只能回头向哈孜王子求助：“殿下……”
王氏和楚弘益这才注意到悄悄调转马头准备溜走的哈孜，赶忙把楚云霓推进院子里，也不管她站稳没站稳，老两口呲着大牙跑出来。
“贤婿，进来坐呀贤婿！”
哈孜吓得甩开鞭子狠抽马屁股，两名侍从也赶紧跟上，一边跑还不忘一边跟楚云霓喊话：“我把你送回家了，你慢慢省亲，不用惦记回来！”
楚弘益只差一点点就抓住哈孜的马尾巴，忍不住扼腕：“哎呀，就差一点点儿！那可是上好的胡马，值不少银子呢！”
王氏也惋惜道：“马镫是纯铜的，起码能换只烧鸡。”
直到哈孜的马跑远，跑得连马蹄声都听不到了，两人才转身回院子。
楚云霓刚才被猛地那么一推，重心不稳，一进门就扑倒在地。
还没等缓过神爬起来，忽然从背后伸过几只手，三下五除二把她的外套给扒下来，还有头上的发饰也都扯掉。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滚开丧门星！这些是我的！都是我的！”
王氏和楚弘益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楚云霓趴在地上，楚云锦骑在她肩膀处拽她的头发，抢她的首饰。楚云霄坐在楚云霓的腿上，正在脱她的绣花鞋，一边脱还一边说：“三姐你没有脚臭吧？要是有脚臭可就毁了这双鞋了。”
一抬头看到楚弘益，还兴奋地招呼：“爹你看啊，三姐的鞋子上还嵌着碎米珠呢！”
楚云霓听到弟弟喊人，赶忙开口求助：“爹，娘，救我！救我！”
眼看着女儿被霸凌，楚弘益和王氏却没有理会。
因为门口还站着楚云霓的婢女，她的怀里还有个大包袱，身后也背着一个呢！
婢女就是之前出嫁的时候王氏给的陪嫁丫头，也是楚家的家生子，名字叫雪翠，王氏认得。
王氏上手就要抢包袱，雪翠赶忙往后躲：“夫人，这是三小姐的东西！”
楚云锦已经拔光了楚云霓头上所有的发饰，还顺手摘了她的耳环、项链、戒指和手镯，还扯掉楚云霓两缕头发。
刚从妹妹身上站起来，便见雪翠背着抱着俩大包躲闪。
楚云锦一边把首饰往怀里塞，一边问：“娘，你不是说她们两个出嫁都没嫁妆吗？怎么如今省亲倒是带了一堆好东西？”
王氏一边跟雪翠动手一边说：“本来就没陪嫁，这些说不定是北疆王子给的。”
“北疆王子能给云霓这么多东西？看来那北疆人挺喜欢云霓的嘛！”
一边说一边上手，跟王氏两面夹击，很快抢到包袱，就地打开翻查。
“啧！彩霞缎，妆花缎，古香缎……全是好料子呢！”
“还有这么些个首饰，都很精致呢！”
“还有胭脂水粉！我都好久没搽过胭脂了，这些得给我！”
“死丫头，什么都抢，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其实楚云裳给楚云霓的东西算不得特别好，若是抄家之前，王氏和楚云锦最多看两眼，再从鼻子里哼一声，转头就会用陆家给楚云裳的银子，去买来更好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苦日子，再加上前阵子全家都在服苦役，如今看到个白面馒头都能抢起来，更何况是这些个好东西。
被弟弟扒掉鞋子的楚云霓终于得以翻身，雪翠扶着楚云霓站起来，楚云霓惊恐地看着这一家子人，怒喝道：“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你们不问自取视为偷！”
王氏烦躁地甩手说：“偷什么偷！你也不瞧瞧家里现在是什么光景，你既然过得好，就该贴补娘家！”
楚云霓原本一路上还酝酿了些情绪，打算回到家里抱着王氏哭一场的。
可是如今看到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人，她哪儿还哭的起来。
“爹，娘，我离家数月，你们都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楚云锦酸溜溜地开口：“你的吃穿用度这么好，过得还能差了？当初嫁过去的如果是我……”
“闭嘴吧你！你还有脸说！”楚云霓气急了，从地上抄起一把笤帚朝着楚云锦摔过去：“若不是你搅合，哈孜王子至于对我那么冷淡吗！”
王氏惊讶：“他对你冷淡还给你这么多好东西？那他要是喜欢起你来，还不得把整个北疆都给你？”
楚云霓失望地看着王氏：“娘，你眼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你都看不出我受了多少委屈吗？”
王氏看着面色红润的楚云霓，认真摇头：“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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