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在石缝边缘，像一滴凝固的朱砂。
洛叙白的指尖还残留着镜面传来的震颤，天玄灵镜插在阵眼裂隙中，幽蓝光柱尚未完全消散。她喘着粗气，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那是灵力反噬留下的旧伤，此刻正随着地脉的异动一阵阵抽搐。可她顾不上这些——那滴从陌慬玔指尖坠落的血，非但没有渗入石缝，反而如活物般逆流而上，缓缓爬向阵心。
“不对……”她喃喃，瞳孔骤缩。
就在前一刻，阵法明明已经濒临崩溃。九根石柱上的血纹尽数龟裂，黑袍首领踉跄后退，九星虚影彻底紊乱。众人脚踝上的血藤寸寸断裂，灵脉重通，连楚云深都勉强睁开了眼。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夺回了主动权。
可现在，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而且更重。
石柱上的符文竟在熄灭的灰烬中重新燃起，血光由暗红转为深紫，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地底深处重新点燃。锁链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嗡鸣，像是整座大殿的骨骼在缓缓苏醒。
“阵法……在恢复？”夙滢的声音微颤，她正俯身按压陌慬玔手腕的伤口，银针在指尖轻颤，药王谷的灵脉感知术让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他体内的气血流动，正被某种外力牵引，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渗出。
洛叙白猛地抬头，天玄灵镜的镜面映出阵眼深处的景象：那滴血已不再是一颗珠子，而是化作蛛网般的红丝，向九根石柱根部蔓延，每一根丝线都与地底脉络相连，像是一张悄然织成的网。
“不是恢复。”她咬牙，声音冷得像冰，“是升级。”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猛然一震。原本熄灭的东南三柱骤然爆发出刺目血光，符文逆向旋转，竟将残存的幽蓝锁链反向吞噬。一股更强的禁锢力场扩散开来，众人灵力流转再度滞涩，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洛姑娘！”一名丐帮弟子踉跄后退，掌心灵力刚凝聚便被扭曲，反震得他口吐鲜血。
洛叙白一把抽出天玄灵镜，镜面微颤，幽蓝光芒忽明忽暗。她强压体内翻涌的气血，将神识探入镜中，试图追溯地脉异动的源头。镜面涟漪般泛起波纹，三息前的画面浮现——那滴血坠地后并未消散，而是如汞珠滚动，渗入石缝，化作无数细密红丝，直通地底。
“它在重组。”她低声，“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利用陌慬玔的血，反向激活阵法。”
夙滢猛地抬头：“你是说，他的血成了阵法的‘钥匙’？”
“不。”洛叙白盯着镜面，瞳孔微缩，“是‘祭品’。”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尖一抖。镜面映出陌慬玔垂落的手腕——那道旧疤，蜿蜒如蛇，纹路竟与阵眼血纹的走向完全一致。她心头一震，冷意顺着脊背爬升。
这不该是巧合。
黑袍首领站在阵法边缘，脸色同样难看。他抬手欲催动九星归位，却发现符文不再受控，九星虚影自行旋转，破军位竟缓缓偏离轨道，指向阵眼深处。他怒喝一声，强行注入灵力，却被一股反噬之力震退三步，喉间溢血。
“这不可能！”他嘶吼，“阵法怎会脱离掌控？！”
洛叙白冷笑：“你以为你在操控它？可它……根本不是你的。”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裂开一道细缝，血纹如藤蔓般钻出，扭曲着向众人蔓延。一名重伤的丐帮弟子来不及闪避，脚踝被血藤缠住，瞬间皮肤发紫，灵力被疯狂抽离。
“结阵！”洛叙白厉喝，天玄灵镜横扫，幽蓝光刃斩断血藤，可断口处竟无液体渗出，反而涌出更多细丝，如活物般继续追击。
楚云深靠在残破石阶上，脸色惨白，指尖仍在颤抖。他强撑着抬起手，以残存灵力在地面划出一道符印，勉强布下临时结界。血藤撞上结界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暂时被阻隔。
“撑不了多久。”他喘息着，“这阵法……已非人力所控。”
洛叙白单膝跪地，将天玄灵镜插入地面，镜面朝下，引动地脉波动。幽蓝光晕扩散，勉强稳住局部空间。她低头看镜，镜心深处，触须内部浮现出无数微小符文，排列方式古老而诡异——那分明是君玉宸曾给她看过的古卷残页上的纹路。
她心头一震。
原来他早知道。
“夙滢！”她突然出声，“切断他的伤口！不能再让血流出去！”
夙滢立刻会意，银针疾点，封住陌慬玔手腕经脉。可就在她收手的瞬间，那滴悬在石缝边缘的血珠，竟微微一颤，缓缓转向，正对着洛叙白的方向。
像在……注视她。
“这血……”夙滢声音发紧，“它不像是普通的血。”
她指尖轻触石面，那血珠竟如汞珠滚动，映出一张扭曲的人脸轮廓，五官模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洛叙白盯着那张脸，心跳骤然加快。
她曾在天玄灵镜的回溯影像中见过类似的面孔——那是千年前，鸿灵大陆最强大的玄学宗师，传说中以血祭阵、封印“归墟门”的那位。
“不是他在供血。”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是阵法在‘吃’他。用他的血脉，唤醒沉睡的东西。”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颤。九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血光，符文逆向燃烧，形成一道巨大的血色光柱，直冲殿顶。黑袍首领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上，九星虚影彻底溃散。
而阵眼深处，那滴血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血珠内部，那张扭曲的人脸愈发清晰。
洛叙白死死盯着它，天玄灵镜在掌心发烫，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以及——那滴血中，缓缓睁开的一只眼睛。
她猛地抬手，将灵镜对准血珠，幽蓝光芒与血光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可就在这一刻，陌慬玔的手指，再次轻轻一动。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
像是在梦中，听见了什么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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