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还没回来吗？”董诗涵坐在酒馆卡座上喝着果汁，杜向龙和杜南风走了进来。
“还没下班，现在估计更忙吧。”杜向龙说，他们刚从麦田回来，又收割了些麦子放进了谷仓。
“何姨在楼下呢？”杜向龙问。
“在。”
“友哥呢？”杜南风问。
“他睡觉呢，黑白颠倒。”
杜南风直接从吧台拿了几瓶酒放到桌子上，打开一瓶一口气灌下一半。
“你们酒驾是不是都没有关系？”董诗涵问。
“我都数不清他做了多少回。”杜向龙说，不过他一直很注意。
“你是被她开除了？”杜南风喝上酒更不顾及什么。
“这不是照顾她的母亲呢。”
“那就是把你开除了还让你为她做事。”
“你怎么这么说话？”
“他嘴里没有把门的，别跟他计较。”杜向龙打开了一瓶酒，递给董诗涵，但她推开了。
“现在情况如何了？”董诗涵问。
“公司一切都好，至少文清告诉我是这样的，我也担心她在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没有说。”
“她会说的，她喜欢找人倾诉，不过最近她也没有跟我说太多公司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
“不用自责，前前后后我也大致了解了，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罢了。”
杜南风把胳膊叠在了桌子上问，“你们说什么暗语呢，怎么就我不‘了解’？”
“喝你的酒去。”杜向龙说。
董诗涵笑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快，比起她，文清更愿意和杜向龙去分享，但她真的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到了今天的地步，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她当初没有和文占越扯上关系，也许今天她也在公司里帮文清尽一份力。
“我刚刚还想问的是你们家的情况怎么样了。”董诗涵继续说，她知道他们的情况也同样糟糕，也许就是想亲耳听到。
杜向龙斜向上瞥了一下，杜南风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想说太多，便苦笑了一下，“就那样吧。”他们现在不过是把伤痛都留在心里，昨天晚上他还听到杜南风在啜泣。
“警察还会不会找到你们，七天时间也很快到了。”
“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嫌疑了，从那之后，警察就没有来了。”
“杜燃怎么办？”
两人都沉默了，他们力所不及。“他说他没问题。”杜南风说。
气氛变得很尴尬，几人都不再说话，喝着酒或果汁，想着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等这些事情结束后要做什么，要不要重新开始一种生活？”董诗涵突然说道，像是要缓和气氛。见两人没有回应，她继续说，“我不想再做这样的工作了，当秘书也不轻松，至少我当得不轻松，如果有机会我应该会像友哥这样，开一个酒馆。”她确实很喜欢酒馆的氛围，那家如鱼酒吧她还是有一部分股份的，再次营业也不是不行，不过加了红藤的酒饮还是不要继续卖了。
“要不你就在这里工作吧，友哥好像也就比你大几岁，说不定......”杜南风打趣道。
“说正经的呢！”董诗涵倒是有些害羞了，“我要开酒馆也是单干。”
杜向龙听着两人继续交流，心里也在想董诗涵的问题，不是他以前没想过，而是他没想出个结果。他被圈在那一方土地之中，被驯化得就算远离一阵就会感觉愧对于生他养他的一切，而他想要做的，想要成为的，都存在于这些年的幻想中，也都折射在他经历的一切中。但思来想去，还是安稳的生活最适合他，在海边，或是在深林，又或者是在城市最高的阁楼，不过还是海边最好，如果是个小海岛就更好了，他可以在上面过上几辈子，如果文清不嫌弃的话。杜南风倒是说了好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连去当宇航员都说了出来，好像是大人在问小孩的理想是什么。不过他最后说，想要此刻这样的皮囊，一辈子，就算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也许正是被这样貌耽误的，他只能停留在对一切毫无经验的空想之上。
回归到现实之上，那个问题瞬间无聊了不少，文清有公司要管理，有母亲要照顾，杜向龙只得去种些地。“我去看看何姨。”杜向龙说完便走下了楼。
何薇并不知道文清和杜向龙之间的关系，只当做他是一个在照顾她的好人，杜向龙也并没有其他心思，无论她是否认可他和文清，他也都会帮忙照顾的。只是何薇的头脑还没有退化，她的听觉甚至比以前还要灵敏，其他人有意无意的谈话，她即使在楼上她也听得见，她也猜想到了杜向龙和文清的关系，只不过也一直没有说破，而且她也能感觉到杜向龙体内正在流动的红藤。
杜向龙没有过多的话，查看了些日常用品和药品，送来了些食物和水，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看到何薇的样子，他就会想起来是因为红藤和山蛩造成的，而那又让他把自己的家庭和过去当成了根源。他不知道两天后，她看到他真实的样子会作何感想，为什么有的人有山蛩还是活得好好的，而有的人就变成那副模样。
又是同样的问题，“文清怎么样了，公司怎么样了”，杜向龙答着一切都好。
“我知道你一定帮了文清不少，没有你也许她更加不知所措，她总是喜欢依赖，但在依赖中她也成长了，只要让她知道你在她身后就好，她就会勇敢地往前。”
杜向龙安静地等待着，安静地听着，点点头给予回应，“你不用担心，现在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只是我怕我会有那么一天。”何薇知道离开公司地下室之后，这里的医疗条件完全比不上文占越为她准备的，自己的身体也日渐虚弱，只怕那一天真的不太远了。
“不会的。”
“你看，无论我什么样子，她都能接受。一个人真的看到别人的好，那都是来自内心的，感激，信任，关爱，陪伴，都来自心里，不是外表。”
“您可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早就死了，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缕阴影，总有一天就真的变成她曾经数的星星。”
杜向龙听着有一种难言的心疼，面对亲人的离别必然是心痛的，可是知道亲人没有死去，又突然间复生了一样，经过时间抚平了的心情再次掀起波浪，随着时间再次抚平，却心里知道还会面对再一次的分离，好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极其可笑的排练。而比起生者，“复生的死者”的悲痛未必就要少一些，这场重逢也许被一直期盼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再次离别，永久离别，而生者是不会去想这一点的。在这一方面，杜恩应该要少一些伤心，他没有料到自己的死，距离他的生，不过一天时间。杜向龙劝慰何薇要放宽心，“总是杞人忧天可不行，虽然人终有一死，怎么可能就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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