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机场出发大厅里，空气粘稠得像是掺了胶水。
巨大的玻璃墙外面，冰冷的钢铁飞鸟在阳光底下闪着寒光。
苏云眼圈泛红，拉着允儿的手就没松开过：“允儿啊，身子骨要紧，工作别太拼了，有空就和明希常回来……”
她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都要好好的。”李耀明话不多，只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一下拍的，跟盖戳似的。
李明晴没心没肺地给了弟弟一个熊抱，嘴巴凑到他耳朵边，热气喷得他痒痒：“老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都得沾身’的体力活儿，可千万撑住喽！”
说完还故意重重拍他后背，差点给他拍一趔趄。
安检口闪着冷光。允儿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轻轻抱住了苏云：“阿姨，谢谢您照顾，我会想您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听着让人心头发酸。
其他姑娘也纷纷上前，侑莉笑得爽朗给了个结实的拥抱，徐贤认真鞠躬说了声“打扰了，谢谢阿姨”，Sunny也热情地抱了一下。
泰妍和西卡，一静一冷，都是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朴智妍活力满满地扑上去亲热地贴了贴脸。
终于轮到了角落里的全宝蓝。
她抱着那标志性的蓝色文件夹，像抱着护身符，脚底下跟灌了铅似的。
苏云看见她那小可怜样儿，主动张开了双臂。
宝蓝的身体瞬间绷紧，僵硬地被拢进那个带着淡淡香水味的怀抱里，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阿姨……谢…谢您……香囊……” 苏云笑着又拍了拍她的背。
波音777巨大的引擎轰鸣着，把地面狠狠推开。
当城市变成下方灰白色的迷你模型，机舱里的空气也彻底换了副面孔。
累是真的累，连轴转几天骨头缝儿都发酸，可心头又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像刚胡了一把豪华七小对儿。
但这满足感底下，还垫着一层隐隐约约的、对回去后“开门红”的担忧。
允儿调整了下姿势，无比自然地把脑袋搁在李明希肩膀上，闭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细长。
权侑莉塞着耳机，手指头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最新的秀场图片。
徐贤则在旁边对着平板里的电子文档敲敲打打，眉头微蹙，像是在做行程笔记。
泰妍安静地靠着窗，玻璃倒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敲着听不见的节奏。
西卡早就架起了真丝眼罩，环抱双臂，下巴微抬，一副生人勿近的休养模式。
Sunny捧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边看边无声地咧嘴乐。
朴智妍精神头最足，跟打了鸡血似的。
她变戏法一样从前座储物格里掏着她的庙会战利品——叮当乱响的熊猫钥匙扣、扎手的中式中国结、呲牙咧嘴的不倒翁娃娃……翻出一个，她就“哦莫哦莫”小声惊呼一下，乐此不疲。
李明希的目光从舷窗外漫无边际的云海上收回来，在允儿安静的睡颜上停留几秒，又飘向前方。
脑子里跟开了弹幕似的，高速滚动：
“李老头电话里那声阴阳怪气的‘呵’，金社长那句差点冲破话筒的‘我家宝蓝呢？！’，网上那些沉了没死透的帖子……回去等着我的怕不是鸿门宴？S.m那边还能讲点道理，ccm的金社长，估计已经备好‘思想教育’大套餐了……朴智妍这坑挖的，填土都能把人累死！”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少时那台印钞机马上要轰隆隆开工了，允儿她们日程能排成压缩饼干。t-ara那边估计也闲不了。呵，回去这钢丝绳，走起来怕是比庙会里护着八个行走的镁光灯还刺激。”
允儿在他肩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那点依赖让他心里定了定，但看着机舱里这群祖宗们，压力还是沉甸甸地挂在心上。
另一侧舷窗边，全宝蓝也呆望着外面的云海。厚厚的云层像巨大的白色坟包。
过去几天的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闪回：被智妍强行“绑票”时的惊恐万分，机场闪光灯连闪下的窒息社死，饭桌上恨不得刨个洞钻进去的尴尬，庙会人山人海里快被挤扁的绝望……
可画面一转，又是苏云塞给她的那个带着香气的平安符，临别时那个温暖短暂的拥抱，甚至李明希偶尔扫过她时，那点无奈里夹杂着一丝安抚的眼神……
冷热交替，她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说不上是羞耻占了上风，还是那一点点…被当成“自己人”的感觉更让她心头发烫。
朴智妍欣赏完她的“宝贝”，心满意足地蹭过来，胳膊肘撞了下全宝蓝，压着嗓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欧尼！怎么样？这趟‘惊喜之旅’，够本儿吧？是不是比窝在宿舍刷手机强一万倍？”
全宝蓝身体一僵，慢半拍地转过来。看着朴智妍那张写满“快夸我、快谢我”的明亮笑脸，她抿紧了唇，好半天，嘴角才极其艰难、又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涟漪，轻轻“嗯”了一声。她把怀里的蓝色文件夹抱得更紧了，像抱着一个乱糟糟却透着点温情的秘密基地。
哐当！——飞机轮胎重重砸在仁川机场的跑道上，震得人屁股发麻。颠簸、滑行、停稳，流程一样不少。
嗤——机舱门开了。
一股冰冷、熟悉、毫不客气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浓烈的、专属于韩国的泡菜发酵味儿，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
这味儿，跟个冷酷无情的开关似的，“啪”一下，把所有人从短暂假期编织的梦里狠狠掐醒。
累劲儿瞬间冲顶。允儿皱着眉揉了揉眼坐直身子。侑莉摘掉耳机，顺手理了理压皱的外套。徐贤飞快地保存文档合上平板。
泰妍从窗外收回视线，眼神里最后那点缥缈也散了。西卡拉下眼罩，露出一双清醒又带着点疏离的眸子。Sunny意犹未尽地合上小说。
朴智妍飞快地把她的“战利品”一股脑塞回背包深处。全宝蓝下意识挺直了原本有些微驼的背脊，抱着文件夹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韩语广播字正腔圆地响起，一板一眼，不带丝毫感情的调子在整个机舱回荡。
假期？清零了。
李明希深吸了一口这熟悉到骨子里的泡菜味空气，提神醒脑效果拔群。他扭过头，对上身旁允儿刚睡醒还带着点迷茫水汽的眼睛。允儿看到他，嘴角向上弯起一个依赖的弧度。
李明希也扯开嘴角回应她，那笑容里，除了点“债多了不愁”的认命，更多的是“管他呢先干了再说”的横劲儿。
他咔哒一下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对着身后这波刚从“八美历险记”中归来的大部队，扬了扬下巴：“到站了，姑娘们，该下副本了！”
舱门外的世界清晰可见，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整了整衣领，抬脚就朝外面走去，背影谈不上伟岸，倒像是即将踏入一个更大、更复杂的…社畜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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