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群情激愤，王桦却笑了。
他笑得如此肆意、如此张狂，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台下众人看着他疯癫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地有些不解。
“王科长，这是咋了？”
“不道啊，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不是得病了吧？”
王桦大笑，是因为就在刚刚，他忽然醒悟了一个道理，这道理他前世都没能真正领悟，没想到此刻却忽然明白过来。
“乌合之众。”王桦喃喃自语道。
下面有人大着胆子喊道：“王科长，你说啥，你咋了？”
王桦微微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气，又猛然睁开。
此时，他的精气神与之前都有不同，整个人更为内敛。
“没什么，我是觉得，大过年的，大家伙就别折腾了，今天这年货，我给大家发。”
台下前几排一片安静。
“王科长这话是个啥意思啊？”
“说是他给大家发年货？”
“你是不是听错了，整个厂子多少口人，王科长就算再神通广大，现在能到哪儿淘换去？”
王桦看着远处的人群，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于是径直走到杨厂长面前，伸手取过了大喇叭。
杨厂长原本不想给，但看着王桦漆黑如墨的沉静双眼，一时胆怯，竟是没抓稳喇叭，被王桦直接拿走。
“同志们，安静一下，我有事说，是关于年货的。”
喇叭将他的话放大，音波一层层传播出去。
整个厂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看着他。
尽管并不太相信王桦的话，但所有人都希望，这个轧钢厂历史上最年轻的采购科科长，能够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只要一点点肉，一家人就能过个好年！
人们盯着王桦，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以后再补上”这样的话来。
王桦盯着人群，前世他就知道，让一群人听他说话，比让一个人听他说话，要更加容易。
容易地多。
人群沉默着，王桦也沉默着，双方诡异地全都陷入沉默。
整个工厂就像没有人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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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丽在门外看着王桦登台，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人群的变化却给了她一些反馈和猜测——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如今，眼看着轧钢厂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吴丽已经放下的心不禁再次提了起来。
冲动之下，她甚至在想，派人冲进去将王桦“保护”出来算了！
只是理智与身上的制服共同协作，强按下了这样冲动的想法。
这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吴丽皱着眉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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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桦沉默地看着台下的工人们。
工人们也沉默地看着他。
工人们不说话，是因为想从王桦嘴里听到满意的答案。
王桦不说话，却是因为他心中清楚，沉默的力量。
就在一些工人忍受不了，准备质问的时候，王桦开口了。
“今年，轧钢厂的工件完成率增加了8%，良品合格率增加了12%”。
所有人都愣了，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但没人敢打断他，甚至同在台上的其他领导也不敢。
只要工人们不闹去工业部，他们都可以保住工作，所以王桦现在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连黎秘书也只是面带希望地看着，不敢说话打扰他。
“今年咱们轧钢厂同比去年，为国家做的贡献更多了，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努力，当然了，也包括我的一点努力。”王桦自嘲般的说道。
台下有人无声地咧嘴笑了笑。
“但是为什么？”
王桦的声音忽然转为响亮和激昂。
“为什么我们的日子还那么苦？！”
所有领导的脸色都变了。
所有工人脸上都露出气愤的表情。而王桦还在继续。
“为什么呢？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都被这些贪官贪了！”有人愤怒地喊道。
这答案立即引发了大多数人的共鸣。
“对啊，咱们在食堂吃糠咽菜，领导们在包厢里搞接待，吃的可都是肉！”
“平时每个领导每天都有一个鸡蛋，我们呢，食堂的大桶里，有点稀稀的鸡蛋汤都算不错喽！”
“对啊，领导们吃的什么，我们吃的什么？”
“打死这些贪官！！”
人群喊着口号，汹涌着，向办公楼逼近了几步。
所有领导，连同黎秘书都吓了个半死。
要是真被这些愤怒的工人打死了，恐怕上面会默认这种情况，毕竟法不责众，想追究都找不到人！
“你们说的，不对！”
这时，王桦开口了。
人群瞬间转移了目标。
“怎么不对，凭什么不对，要不是这些领导，我们会这么苦吗？”
“这王桦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都是贪官，国家怎么不管管这些黑良心的！”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王桦却笑了。
“hENAN、hEbEI，已经有老乡卖儿卖女了。”王桦平静地说道。
台下的人都是一愣。
“为什么卖儿卖女呢？只是为了多口饭让自己活下去，也是为了儿女能活下去。我问一句，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位，你们见过卖儿卖女吗？”
王桦平静地问道。
一些上了点年纪的工人们开始回忆起来。
“唉，以前年景不好的时候，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都是吃不上饭闹的，嗨。”
“师父，你真见过啊？”
“那可不，咱现在这日子是好过多了，以前没解放的时候，那才叫做朝不保夕！”
王桦眼看台下人有些触动，立即继续道：“咱们现在只是缺口肉吃，比以前可是好太多了。”
“所以王科长你的意思是怪老天爷喽？”有工人喊道。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需要怪任何人！”王桦立即答道。
“主席曾经说过一句话——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咱们现在是新中国了，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或者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不需要什么事儿都责怪领导！毕竟，这是咱们人民自己的国家！咱们都是主人！”
王桦的话掷地有声，瞬间就让问话的人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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