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关系后的日子像浸在蜜里，甜得让人发晕。他会把演出时收到的花偷偷带给我，说是“粉丝送太多了没地方放”；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带着热腾腾的馄饨出现在公司楼下；会在后台趁没人注意，飞快地牵一下我的手，然后像个偷糖成功的孩子一样笑得狡黠。
但我们的关系只能藏在暗处。他是万众瞩目的张云雷，我是杨九郎的妹妹，这两层身份像无形的枷锁，把我们困在公众视线之外。
第一次被粉丝拍到，是在八月中旬的一个傍晚。那天他刚结束外地演出回来，没告诉任何人，直接打车来我家。我们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酸奶，他低头帮我拧瓶盖的时候，被路过的粉丝认出来，快门声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快走。”他立刻把我护在身后，拉着我往小区里跑。进了单元楼，两人靠在门上喘气，心脏都跳得飞快。
“没事吧？”他捧着我的脸仔细看，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我攥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照片会不会被发出去？”
他拿出手机，眉头紧锁地刷着微博。“暂时还没有。”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叹了口气，“以后我们少在外面见面。”
那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大多时候是他演出结束后来我家，天不亮就离开；或者我去后台等他，隔着人群看他被师兄弟和工作人员围着，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九月初的某个周末，他们在小剧场有场演出，杨九郎让我去帮忙送点东西。我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返场。张云雷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熨帖的大褂，灯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今天有点不一样。”他拿着话筒，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藏身的侧门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朋友送了幅画，画的是只猫，特别可爱。”
台下立刻响起哄笑和口哨声。
杨九郎在旁边接话：“哟，什么朋友啊？这么上心？”
“就……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他拖长了语调，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猫啊，跟我一样，喜欢蹲在房顶上看星星。”
我站在阴影里，脸颊烫得厉害。他说的是我画的那幅画，上周刚给他。台下的观众不明所以，跟着起哄，只有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演出结束后，后台比平时热闹。孟鹤堂凑到张云雷身边，挤眉弄眼地说：“行啊你，台上就开始撒狗粮了？”
“去你的。”张云雷笑着推了他一把，目光却朝我这边看过来。
周九良抱着吉他，慢悠悠地说：“下次直接把人带上来得了，藏着掖着多累。”
“别瞎说。”杨九郎端着水杯走过来，瞪了周九良一眼，然后看向我，“东西放下了？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哥，我自己可以……”
“让他送吧。”张云雷打断我，语气平静，“我还有事要跟师兄弟们商量。”
回去的路上，杨九郎一句话都没说。车快到我家楼下时，他才闷闷地开口：“思涵，你跟他，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
“你们俩这情况，能长久吗？”他叹了口气，“他站在那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又是我妹，这要是被扒出来，你想过后果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提高了音量，“上次在便利店被拍，幸好那粉丝是私生，没把照片发出去。下次呢？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怎么办？被人网暴？被人堵家门口？”
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杨九郎猛地踩了脚刹车，车在路边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是我搭档，是我兄弟，可你是我亲妹！我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我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声音带着哭腔：“哥，我喜欢他。”
杨九郎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张云雷发来很多消息，我都没回。凌晨一点多，手机屏幕亮起来，是他的电话。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担忧。
“没什么。”
“你哥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我吸了吸鼻子。
“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很低，“是我没考虑周全。”
“不是你的错。”我擦了擦眼泪，“张云雷，我们……是不是太冒险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挂了。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听见他说：“再等等，思涵。等我再站稳一点，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告诉所有人。”
“真的吗？”
“真的。”他的声音坚定，“相信我。”
挂了电话，我坐在窗边看了一夜的星星。它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闪烁，像他说过的那些话，遥远却明亮。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就像相信网线那头的“云雷”从不会骗我一样。
可台上台下的距离，好像比我想象的要远得多。他在聚光灯下说着逗人笑的相声，接受着山呼海啸的掌声和爱意；而我只能在后台的阴影里，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偷偷分享他的一点点时间。
这种距离在九月底的那场演出中，变得格外刺眼。那天他在台上砸挂，说自己认识个小姑娘，画画特别好，就是胆子小，看见粉丝就躲。台下立刻有人喊“是女朋友吗”，他笑着没承认，也没否认。
演出结束后，我在后台等他，听见几个粉丝在门口堵着他，问那个“画画的小姑娘”是谁。他应付着往前走，脚步有些匆忙。
“辫儿哥，等等！”一个粉丝突然冲上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信！”
他伸手去接，那粉丝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尖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个女的是谁？你不能谈恋爱！”
周围瞬间一片混乱，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拉开那个粉丝。张云雷的脸色有些发白，左手手腕被抓出一道红痕——那是他旧伤的位置。
我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杨九郎死死拉住。“别去！”他压低声音，“现在过去只会更麻烦！”
我看着张云雷被簇拥着离开，背影有些单薄。他回头往后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的疲惫和歉意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那天晚上他没联系我。第二天早上才发来一条消息：“我没事，别担心。”后面跟着个拥抱的表情。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嗯”。
台上台下的距离，原来不只是空间上的，更是身份、责任和无数双眼睛织成的网，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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