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起，带着被强行压抑的沙哑：“何教授，你问我救人时在想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笔直地刺向何赛。
“我现在回答你。在跳下水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但是事后，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他停顿了一下，整个会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台下的沐清雪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我被冰冷的湖水包裹，怎么都挣扎不出去，水疯狂地灌进我的肺里……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你知道吗？
我现在甚至不敢把头埋进洗脸盆里。”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哀与质问：
“你站在这里，用你嘴里的‘公平’和‘规则’，像法官一样审判我的动机！
可你知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英雄光环’，对我来说，是我这辈子都可能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如果这就是当英雄的代价！
如果救了人之后，就要被放在聚光灯下，被你们用放大镜翻来覆去地检查每一个念头！
那么我问问在座的各位，以后谁还敢去当英雄？！”
话音落下，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直播间的弹幕在凝滞了三秒后，彻底被海啸般的声浪淹没。
“我操……我哭了，我们到底对一个英雄做了些什么？”
“何赛你个老狗，滚出来给林凡道歉！你这是在吃人血馒头！”
何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完全没料到林凡会用这种方式回应。
他所有的逻辑和说辞，在这份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强作镇定，抓起话筒，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冷笑：
“很感人的故事，林凡同学很会利用大众的同情心。但这并不能回避我们对程序正义的讨论！你这是在偷换概念，进行情感绑架！”
“情感绑架？”林凡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极致的轻蔑，
“何教授，看来你对我救人的动机真的很感兴趣。那不如，我们也来谈谈你扞卫‘高考公平’的动机？”
何赛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凡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你一直强调，你是为千万寒门子弟发声。
说得很好，很动人。
但你似乎忘了告诉大家，你的儿子，何文超，也是这千万考生中的一员吧？”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问道：
“何教授，你如此痛恨破坏规则的人，那我倒想请教一下，对于去年在高考考场内使用电子设备作弊，被当场抓获，并取消全部成绩的考生，你，是怎么看的？”
何赛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这是诽谤！”
“诽谤？”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对着台下的陆振华，轻轻点了点头。
陆振华心领神会，他拿起话筒，声音沉稳而冰冷：
“应林凡同学的要求，我们调取了一份资料。现在，请大家看大屏幕。”
画面一闪，一段去年高考的考场监控录像被投射出来！
画面中，一个和何赛有七分相像的年轻人，正鬼鬼祟祟地操作着藏在袖子里的微型设备！铁证如山！
“轰——！”
全场彻底沸腾！
“你不是在扞卫公平！”
林凡的声音如同雷霆，直刺何赛的耳膜，
“你只是一个因为儿子作弊被抓，而对招考制度怀恨在心的失败者！
你所谓的为寒门子弟发声，不过是你用来攻击一个真正英雄的，最卑劣、最无耻的借口！”
“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你也配在这里谈教育公平？！”
无数鄙夷、愤怒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主席台。
何赛在这些目光的凝视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指着林凡，嘴巴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最后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所谓的“公平守护者”，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辩论会再也无法进行下去，草草收场。
然而，就在林凡准备下台，走向沐清雪时，一个工作人员神色异常激动地冲上台，将一部手机递给陆振华，声音都在发抖：
“陆主任！省教育考试院……刚刚发布的……高考成绩查询系统，提前开放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通过还未关闭的麦克风，炸响在全场，也灌进了网络直播间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还沉浸在何赛身败名裂的巨大反转中的观众，心脏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从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何赛身上移开，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全部聚焦到了舞台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这场席卷全国的风波，其最终的、也是最核心的答案，即将揭晓。
后台，陆振华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比擂鼓还响。
他比林凡本人要紧张得多。
他当然相信林凡，但他更渴望一个无可辩驳的分数，一个能让所有质疑者彻底闭嘴的、辉煌的成绩。
而林凡，却只是平静地走到了舞台边缘，对着台下早已泪眼婆娑的沐清雪，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当众查分！让大家都看看！”
“对！把查询页面投到大屏幕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要求淹没了整个礼堂。
工作人员立刻照办，将查询页面直接投上了身后的大屏幕。
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陆振华深吸一口气，走到电脑前。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手稳住，但在输入林凡的考号和信息时，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光标，在“查询”按钮上，如同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剧烈闪烁。
陆振华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
他扭头看向林凡，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凡对他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如初。
陆振华心一横，猛地按下了鼠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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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行科目与数字，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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