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牵起萌萌，声音沉稳：“好，我们出发。”
打的出租车平稳地驶出市区，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
阳光透过车窗，柔和地洒在沐清雪的脸上，她轻轻靠在林凡的肩头，
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手中紧握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心中那份多年的沉重似乎也随着车轮的滚动，一点点卸下。
许久，出租车在一处幽静的路边缓缓停下。
“到了。”林凡轻声说，替她打开车门。
沐清雪深吸一口微凉的晨风，抬眼望去，不远处，一片静谧的松柏林掩映着肃穆的入口，那里，便是妈妈长眠的地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的默念无比清晰：妈妈，我带他们来看您了。
前往市郊墓园的路上，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渐渐地，变成了蒙蒙细雨。
通往墓园的小径，雨丝便细密地斜织起来。
林凡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撑开。
他一手将伞大半倾向沐清雪和萌萌，另一手则小心地护着沐清雪的肩，同时牵紧了萌萌的小手，将母女俩都稳稳地拢在伞下。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自己大半个肩膀却很快被雨水濡湿，深色的休闲服颜色变得更深了些。
沐清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往他身边又靠了靠，感受着他带来的安稳。
萌萌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小脸上没有丝毫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安静的好奇。
她仰头看看那些排列整齐的高大石碑，又看看周围被雨水洗刷得格外青翠的松柏，小声问身旁的林凡：
“爸爸，外婆真的住在这里吗？这里好安静呀，跟我们楼下的小公园一点儿也不一样。”
林凡低头，声音放得很轻：“是的，外婆在这里休息，她喜欢安静。”
他替萌萌拉了拉小雨帽的边缘。
心中暗道：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清雪和萌萌。
沐清雪手捧着那束用素色棉纸包扎的白色雏菊，雨珠凝在花瓣上，更显娇嫩。
每走一步，脚下的石板路都带着雨水的湿滑，她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沉甸甸的。
雨丝不时被风吹拂到她的发梢和脸颊，带来微凉的触感，但林凡撑起的伞，为她隔绝了大部分的湿冷，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让她觉得脚下的路不再那么漫长。
她知道，今天，她将完成一件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事情，一个迟到了太久的“介绍”。
终于，在一块墓碑前，沐清雪停下了脚步。
墓碑打理得干净整洁，材质是深灰色的花岗岩。
上面镶嵌着一张母亲年轻时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和沐清雪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沐清雪凝视着照片，雨声，风声，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退去了，只剩下她与母亲跨越时空的对望。
她将怀里的雏菊轻轻放在墓碑前，然后伸出手，用自己连衣裙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拂去墓碑上沾染的雨珠和几片被风吹落的细小松针。
她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那冰冷的石碑是有温度的肌肤，生怕一丝一毫的粗鲁惊扰了长眠于此的母亲。
她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妈妈……我来看您了。我带他们……一起来看您了。”
萌萌一直安静地牵着林凡的手，此刻看到妈妈的动作，
也学着沐清雪的样子，踮起脚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帮忙擦拭墓碑，但小胳膊太短，怎么也够不太着，小嘴微微撅了起来。
她仰起小脸，对着墓碑上外婆的照片，奶声奶气地说：
“外婆你好，我是萌萌！妈妈和爸爸带我来看你啦！”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举起来，
“外婆，这是萌萌自己做的，你喜不喜欢萌萌送你的小花环呀？外婆你会喜欢萌萌的，对不对？”
那是一个用彩色卡纸剪贴而成的小花环，红红绿绿，线条有些歪歪扭扭，中间还粘着一颗画上去的、咧着嘴笑的太阳。
萌萌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稚拙却充满心意的小花环，轻轻放在那束白色雏菊旁边。
看到女儿如此纯真稚拙的举动，听到她清脆认真的问候，沐清雪再也控制不住，眼眶瞬间温热，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泪水里，有对母亲刻骨的思念，有独自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酸楚，但更多的是此刻，看到女儿这份纯净孝心时的欣慰与难以言喻的感动。
“妈妈……”她哽咽着，低唤了一声，
“您看到了吗？这是萌萌，您的外孙女。她很乖，很可爱……这是林凡，他对我很好，对萌萌也很好……我们，现在很幸福。”
她蹲下身，没有去擦眼泪，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萌萌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女儿柔软的发顶，肩膀微微耸动。
萌萌感觉到妈妈在发抖，小手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妈妈不哭，外婆看到我们，看到萌萌的小花环，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凡将带来的水果和一小盒动物饼干一一摆放在墓碑前，又将那瓶温水也放在旁边。
他做完这一切，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退到沐清雪身后不远处，把此刻的空间完全留给她们母女——以及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外孙女。
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沐清雪微微颤抖的背影上，看着她终于将深藏心底多年的话语倾诉出来，心中既有怜惜，也有一份踏实的暖意。
他想，这位素未谋面的岳母，若在天有灵，看到清雪如今的模样，定会欣慰。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伞面上的雨声也变得疏落，空气中弥漫着雨后青草与湿润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以及雏菊淡淡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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