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猜到她的身份了吧，温良玉。”
卫青抽出身侧风无命腰间的长剑，剑气一瞬即发！
“此间九幽，她的葬命之地！”
温良玉伪装的平和面容变得冰冷，“这是她的命，你无论如何改变都改变不了。这个世间总得有人去做那个救世主。”
“不愿轮回，沉睡了三千年的你，难道还没想明白?”
传闻三千年前，仙魔大战，魔神陨落九幽，滋养红月所照领域，魔灵中混杂灵气被净化，亿万魔族才有了可以在此地生存下去。
这就是她的情绪波动会影响魔族天气的缘故，因为这片大地都是她的躯体血肉所化。
林观贞继承了魔种，成为了魔神神格的继承人。
不就是说明了她曾经就是魔神。
继承弑神弓的目的便是让林观贞未来可以弑神，杀上神界。
温良玉直直的看向他们，“林观贞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一次。”
“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呢，你没感受到她现在的躯壳很虚弱吗？”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容纳她的魂魄，魔种的降临也只是暂时保住了她的躯体。”
室内忽然陷入了冷静，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凤无命忽然想到什么：“...你要复活真正的她...魔神吗？”
温良玉手中握着一只鱼符，“我有一件事不确定...”
“什么？”风无命疑惑，这老温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怎么瞒这么紧。
卫青的脸微微的变了神色，“林观贞和魔神同源，也和仙帝同源...我的鬼身缠绕的是一座仙帝的墓碑。”
他不会错的，记忆中，那座墓碑就是林观贞曾经的墓，可是那座地下宫殿也是仙族修给仙帝的墓，他们不可能为了魔神修墓。
温良玉看向众人：“我推测，林观贞即是仙帝也是魔神。”
他是通过深思熟虑才得到的这个结果，林观贞的存在实在巧妙，她修仙时，可以仙魔同修，甚至给她一百年，渡劫都有可能。
如今她修魔同样如鱼入水。
林观贞有一个修真界谁都无法做到的神机术，‘化苍生为我所用’。
无论是抽水为剑，还是化雪为弓，她都游刃有余。
纵横三千年，未有一人可以做到炼化生灵之水，林观贞把自己的天赋想的太低了。
他的话一出，空气都在微微变化。
凤无命拿出了看智障的眼神。
“你疯了吗？仙帝和魔神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那当初轰轰烈烈的仙魔大战怎么打起来的。”
“左勾拳自己的眼睛，右勾拳自己的脸？”
自己打自己，想一想就觉得那个场面恐怖。
卫青：“………”
凤无命这个脑袋怎么坐上妖王的位置，和伏厌那条蛇不相上下，只不过是差距的年岁而已。
“分魂。”
温良玉叹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感慨林观贞还是在无奈凤无命的脑子。
“天空之境的魔魇，你们知道吗？”
他这话一出，另外两人也是什么都回不了一点。
“恶魄生魇，为魔魇，修真界有一道禁术，神明也会存有欲望，欲望会阻碍他们晋升神格，修为凝滞，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将情丝恶魄剥离躯体。”
“可是毁掉一魄便会伤及神魂根本，于是这些神族便把恶魄送往六道轮回盘进行轮回剔除其中的恶念。”
凤无命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魔神其实是仙帝从自己身上剔除的一缕情丝恶魄所化，因为她的修为太高，一缕恶魄便成为了魔神。”
大雪裹挟寒风吹进殿内，风无命打了一个寒颤。
卫青猝然道：“我的记忆不够清晰，但是确实记得仙魔大战的对象还有一批诡异的生物，长得不像是魔，也不像是鬼，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我的记忆被抹除了。”
“我查边魔宫的典籍也只有仙魔谈和不拢，直接开启大战的记录，根本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些红色物快。”
在他结束后，凤无命举手，“你好，这边有个疑问。”
卫青额角抽了抽，“你问。”
凤无命不太理面的问：“你怎么死的？”
是个好问题。
还真把卫青问住了，他没有下地府喝孟婆汤，却忘记了他是怎么死的。
凤无命：“诶嘿，蠢死的。”
卫青：“……”
只见温良玉眼睛一睁，锐利的精光如刀剑，“魔宫禁地有一面往生镜，可以看到如何死亡。”
“只有魔王才可以打开。”
凤无命正想说他也去瞅一瞅，瞬间被下一句话压回了心思。
卫青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良玉一眼便知卫青的想法，“我劝你最好不要强闯，三头乌金神鸟在那里镇守，鬼魂是她们最好的养料。”
忽然，屠光明提着一只鸟笼走进，一边逗鸟便对殿内的嗤笑一声，
“你说的那面镜子，林观贞去看过不止一次了。”
“该知道的她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在这里胡乱推测，其实林观贞什么都知道了。”
“包括神陨落的始末。”
卫青的瞳孔急剧张大！
温良玉胸膛起伏，久久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的眼睁开。
“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林观贞之前就给她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对周围的人与事都十分熟悉，甚至是从未来过的乌血殿，却可以精准找到这里。
传闻，上古之神死具有世界重置的能力...
·
眼前景象一片雪后雾色，林观贞如同普通人一般举着伞走在中州京都的街道之上，整条街的屋檐之上挂满白灯笼，悼的便是那些惨死的九千修士。
凄冷的氛围让京都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白。
林观贞望向远方，琼阁高楼的尽头是位于浮岛之上的仙盟。
诛仙台便在其上。
伏厌等人肯定不在仙门天渊，仙盟不会愚蠢到把人放在同一个位置。
林观贞视线落在一处客栈，撑伞一跃而上，落于一处厢房外的窗户上。
林观贞呼出一口气，白雾自口中消散在了寒风之中。
她敲击窗户三下。
窗户被推开。
林观贞看着屋内的怔愣了一瞬，像是意外她来的如此快，不过在她怔愣的时候，林观贞已经收伞进入屋内。
姜云雪看着手中的鱼符，她才从楼知雪身上搜出来，输出位置到现在不到一刻钟。
“你怎么来的如此之快，我才...”
“你告诉我位置的时候，我直接用了撕裂时空。”看着床上的楼知雪，林观贞皱起了眉，“她怎么了。”
林观贞坐在贵妃榻旁的矮凳上，指尖落在楼知雪手腕输入灵力。
姜云雪：“从魔族找完你出来后，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了。”
“迟迟没醒，怕是入魇了。”
林观贞叹了一口气：“我进入她的识海看一眼。”
楼知雪这个小师妹的，仅有的认知都是从系统还有师傅的话中得知。
林观贞可以感知师妹对她的喜欢，可她对待任何人的感情都隔绝了一层。
不真实。
感情会从她的情绪中流逝，最终只剩下死水一滩。
·
林观贞看着呆立在院落中央的楼知雪，莫名愣了一下，粉袖粉裙，云绣雪靴，双耳辫系着粉白海棠花钗，世家大族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以往的记忆，她在太一，一支剑，一身玄色道袍，没有一丝鲜艳的颜色，浑身都是杀气，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
灵堂之前的白衣女人言辞如针的扎在楼知雪身上，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另有其人！”
四面八方的修士围上楼知雪这个豆蔻少女，女人狠厉大喊，
“把她的金丹给我挖出来！若不是她占据了我女儿的位置，我女儿也不会受伤！无法修炼！！”
林观贞发现灵堂之前写着楼氏家主的名字，丧父之痛还未散去便被母亲挖去金丹..
楼知雪茫然的道：“为什么。”
为什么十几年的母女情比不得血缘，被挖去金丹之时，她没有挣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哀乐成为了她对于楼氏最后的印象。
一旁的楼氏长老发话拦住楼夫人、
好几个丫鬟婆子簇拥在拦在楼夫人身前，阻止她做出更多失仪的举动，楼夫人撕心裂肺怒吼，“为什么！你这个灾星！你出生以来就是灾星！你父亲便是被你害死的！整个楼氏都会因为你这个灾星毁灭！”
“你一出生楼氏的通天千机楼便塌了!”
“你不是我的女儿！把她给我送去黑岛！我不想再看到她！”
楼夫人涕泗横流，狼狈不堪的抱着楼氏家主的牌位痛哭，没有一丝仪态。
楼知雪就在母亲痛苦的哭泣中，被麻木的挖去金丹。
十六岁的楼知雪只是一个娇姑娘，备受父亲宠爱，然而父亲死的那日，她便失去了楼氏少主的身份，修仙灵丹被剥夺。
“你个孽障！都是你！没有你！你父亲就不会死！”楼夫人挣脱了丫鬟们的禁锢，疾步走到楼知雪身前，攥住她的肩膀，
“你就算死了都不能弥补你父亲，你这个灾星！”
楼知雪感觉自己在溺水，冰冷的水流从眼睛，鼻子，耳子，喉咙中灌入，楼夫人的痛斥如一刀一剑凌迟在自己身上。
是她的气运导致父亲死亡，她是不被楼氏承认的少主，没有哪一家氏族会愿意接受一个会剥夺气运命脉来晋升的修者。
“没有声音了。”
沉闷的嗡鸣声被冰凉柔软的手掌覆盖了部分。
肩膀微微颤抖。
大颗大颗的泪水啪嗒落在地上。
楼知雪抽泣的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转身抱住林观贞，像是流浪在外的可怜小猫窝在施舍猫粮的路人怀里。
“师姐！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是故意让我父亲死的。”
“如果知道我的修仙的气运是用的我父亲的命，我是不会修道的，我不会愿意走上仙途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修为越高，我父亲就越虚弱...我结丹那天...他就死了...”
“我..我不想修仙的.,..”
林观贞看着她指尖延展出一根红色命线，尽头的一端是那地上楼氏家主排位。
命傀线，以身相代。
这位楼氏家主应当是感知到了楼知雪命途，与她修道天资不符的是坎坷落败的气运。
这个梦魇不知在楼知雪的心里掩埋了多久，久到成为了入魔的征兆。
林观贞发现林知雪神魂在全身发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心口陡然一凉。
林观贞探入的自己的神魂，化为的身体自然也是自己灵魂的一部份，这把剑穿透胸口的剑，直接贯穿了她。
鲜红的血喷涌了楼知雪的冷霜般的脸，血溅入了她的眼球，瞳孔猩红诡异。
林观贞难以置信的松开了她，陡然跪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楼知雪手起剑落，毫不犹豫的贯穿了林观贞的胸膛,站直身躯，眸中摒弃了所有悲痛。
居高临下，面容冷漠的看着她。
“...三千年前....你杀了我们...是该赎罪了...”
林观贞看着神魂也被伤害出的血，嗤笑一声出来。
姜云雪在外等候林观贞多时，都未曾见她苏醒，便也进入楼知雪的识海，她不知道发生了，但是她一进入便见着林观贞跪在楼知雪魂体前，胸口受了剑伤...张了张嘴.声音都卡顿在了喉咙片刻。
“你..怎么了...楼知雪，她是你师姐啊。”
“她不是！她不是！她与我断了命线了！”楼知雪大吼，抓着手中的剑对上林观贞的脖颈，“是你！都是你让我沦落至此！”
“都是你！”
姜云雪不知道这师姐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刀剑相对了。
林观贞就算入魔了也去仙盟救他们了，从未做过对不起太一的事情吧。
姜云雪蹲在重伤的林观贞身旁，搀着她的肩膀，胸口的鲜血浸透了青黑地面，“她入魔了，我带你出去吧。”
林观贞沉默的站起身，看着粉衣少女被她的血染后的双眼，氤氲的在瞳孔之前的水珠顺着面颊流淌。
所有心中的辩解最终也只变成——
“对不起..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的诞生便是为了此,..”
神之罪，无可恕，百世轮回也不行。
林观贞望着与百里筝一模一样脸的姜云雪，心中也是万分复杂。
“出去吧。”对姜云雪说
魔魇楼知雪掌心流出的鲜血顺着握着的长剑流淌。
“上神好大威风啊，屠戮了万仙..赎罪了百世，还是如此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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