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枯山的脉搏
断龙山的风是涩的。
灵汐一行人站在山界碑前，碑上“断龙山”三个字被风沙磨得只剩轮廓，边缘却嵌着几粒顽强的银河砂，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脚下的土地硬得像铁块，踩上去没有丝毫弹性，只有干枯的草茎发出“咔嚓”的脆响——那是五十年前枯死的银河草，草叶早已发黑，却还保持着向上生长的姿态。
“这里的灵气被抽干了，”阿昭的机械臂轻轻按在地面，银雾渗入土中，很快又蜷缩着退回来，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但地下三尺，还有活脉。”
云雪兽突然冲着山坳低吼，背上的银毛根根竖起。灵汐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枯黄的灌木丛里，有个身影正蜷缩着发抖，身上裹着件缀满补丁的兽皮，手里紧紧攥着块半透明的石片，石片的纹路与自家母石的银纹同源，只是布满了裂痕。
“别过来！”那人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举着石片的手不停颤抖，石片边缘突然亮起丝银线，竟与灵汐手背上的印记产生了共鸣，“你们是影阁的人？”
灵汐摊开手心，银河草印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我们是来帮你的，和你一样，是守山人。”
那人的目光落在印记上，突然愣住，兽皮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焰心草印记，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与灵汐的印记相触时，同时泛起了暖光。
“我叫石砚，”他终于松开紧绷的肩，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断龙山最后一个守山人，我爷爷临终前说，等有一天，山外来了带银河草印记的人，断龙山才有救。”
（二）潜龙渊的秘密
石砚带着他们往山深处走。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枯树的缝隙里竟冒出几株嫩绿的清沼草，叶片上的水珠映着细碎的银星——是从自家山脉蔓延来的灵气，正顺着地底的根须，一点点唤醒这片土地。
“五十年前，影阁的人来挖母石，”石砚指着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涧壁上布满了银纹，只是大多已经发黑，“我爷爷拼死把母石的核心推下了潜龙渊，自己被蚀心砂……”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指尖抚过涧边的一块岩石，岩石上刻着“渊藏心，心待归”，字迹与断龙山碑上的“山绝”形成刺眼的对比。
潜龙渊底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有人在敲鼓，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搏动。阿昭的银雾探入渊中，很快织出一幅立体图景：渊底积着半池黑泥，黑泥中央浮着块拳头大的银石，正是断龙山的母石残核，残核周围缠着几缕极细的银根，正随着那“咚咚”声轻轻颤动——竟是在模仿心跳。
“它在等灵气，”灵汐望着渊底，手背上的印记发烫，“就像我们的母石当初在等星砂落下。”
石砚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盒，打开来，里面是半块星砂臼的残片，残片的纹路与自家星砂臼的倒转纹路严丝合缝。“这是潜龙渊的镇渊臼，”他把残片递给灵汐，“爷爷说，要让两座山的星砂臼合在一处，才能让断龙山的母石重新聚灵。”
话音刚落，渊顶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冷笑传来：“说得好，那就多谢你们把‘钥匙’送来了。”
（三）倒转的护山阵
影阁阁主站在渊边的巨石上，手里举着个黑木匣子，匣子里的蚀心砂正冒着黑烟，滴落在岩石上，瞬间烧出一个个小坑。“断龙山的母石残核，加上你们带来的灵气，正好能炼成‘移山符’，”他晃了晃匣子，“到时候，天下的山都得听影阁的。”
石砚突然将铜盒里的另一半镇渊臼残片抛向灵汐：“快合起来！镇渊臼的倒转纹路，能反制蚀心砂！”
灵汐接住残片，与自家星砂臼的残片相拼。两块残片相触的刹那，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倒转纹路与正向纹路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阴阳相抱的圆圈，圆圈里的银纹急速流动，竟将蚀心砂的黑烟统统吸了进去。
“不可能！”影阁阁主脸色骤变，想收回黑木匣，却发现匣子被银纹缠住，匣身开始发烫，“护山阵怎么可能反制蚀心砂？”
“因为你从来不懂‘护’，”灵汐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潜龙渊底的母石残核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震得影阁阁主连连后退，“先民的阵是‘养’，你的阵是‘耗’，耗空了山，最终只会耗空自己。”
石片里的光影突然在半空亮起：断龙山的先民正将镇渊臼沉入潜龙渊，臼底刻着“山脉相连，灵气相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原来两座山的母石本是一体，就像同一颗心的左右两半。
（四）新生的嫩芽
影阁阁主的黑木匣在银纹的灼烧下裂开，蚀心砂洒落在地，却被突然冒出的清沼草缠住，草叶分泌出的汁液将蚀心砂化作了黑泥，黑泥里很快钻出株共生花的幼苗，花瓣一半银一半金，在风里轻轻摇晃。
“不——”他看着幼苗，突然瘫坐在地，眼神涣散，“我明明改了古籍，明明把‘护’改成了‘缚’……”
石砚突然指着潜龙渊底，众人低头望去，只见那半池黑泥正一点点变清，母石残核的银纹越来越亮，竟顺着之前蔓延来的根须，与自家母石的灵核产生了共振。山涧两侧的枯树开始抽芽，枯黄的草甸上冒出成片的银河草，淡紫色的花穗在风里摇曳，像无数双在招手的手。
“山在活过来，”灵汐望着漫山遍野的新绿，突然听见了断龙山的声音，不是涩涩的风声，而是像石砚一样带着哽咽的、却充满希望的回响，“欢迎……回家。”
石砚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新生的草地，小臂上的焰心草印记重新染上了鲜红，与灵汐的银河草印记、阿昭机械臂的银雾、云雪兽背上的花瓣、青鸾鸟衔着的花茎，在阳光下织成了一张网，网里流动的，是两座山交融的灵气，是守山人代代相传的约定。
影阁阁主被石砚用先民的捆山绳绑了起来，绳子上的银河砂正一点点净化他身上的戾气。他低着头，看着地上共生花的幼苗，突然轻轻说了句：“我爷爷……也曾是守山人。”
灵汐望向远方，自家山脉的银柱与断龙山新升起的光柱在半空交汇，织成一道更宽的桥，桥下面，无数条银纹根须正顺着山势蔓延，将两座山连得越来越紧。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山在等待唤醒，还有更多被影阁误导的人需要明白“山养人，人护山”的道理。但当她看见石砚小心翼翼地将共生花籽撒向更远的山谷，看见阿昭在绘制新的护山图时，特意在两座山之间画了条虚线，标注着“待连”，突然觉得，脚下的路虽然还长，却处处都生着希望的嫩芽。
青鸾鸟突然冲天而起，衔着一朵刚开的共生花，往更遥远的群山飞去。灵汐知道，它在传递消息——告诉那些沉睡的山，告诉那些孤独的守山人：
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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