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底的旧纹
晨露刚从老槐树的叶尖滴落在木盒上时，灵汐正把鹊桥帕往盒里收。盒盖刚合到一半，就从缝隙里掉出点金粉——是去年绣帕子蹭的彩线碎末，混着囊里漏出的茉莉灰，落在盒底的木纹里像撒了把星子。
\"这盒锁的铜舌松了。\"阿昭的机械臂捏着块细磨的暖石凑过来，石边缠着半根旧彩线，是去年系在盒把上的，\"你去年收香囊时念叨，说'木盒要锁得比银河还紧'，我往铜舌里嵌了点银河砂，你听，今年转锁时的声儿比去年脆三分。\"
灵汐把木盒翻过来，指尖摸到盒底有硬物。抠开夹层才发现，里面藏着半块月牙形的巧果，果边缠着圈旧纱巾——正是去年阿昭挡流萤用的，\"这果怎么压在这儿？\"
\"你去年蹲在竹榻上数星子，把啃剩的巧果随手塞盒底了。\"阿昭的机械臂从盒角抽出张旧纸，纸上是灵汐画的小木盒，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要垫五层绒\"，纸边被盒里的糖气熏得发脆，\"我怕帕子被木棱硌出印子，把旧纱巾撕成细絮，混着暖石粉铺在盒底，帕子放进去像躺在云里，边角都展展的。\"
木盒被晨风掀得轻晃，盒身的木纹在日光里浮出片浅褐——是去年灵汐把热巧果放在盒盖上的印子，糖渍渗进木缝里，被夜露浸得发亮，像给木纹镶了道金边。她突然想起有年七夕，自己抱着木盒坐在竹榻上，总觉得盒底凉。今早才看见盒底垫了块旧绒布，布角沾着点木盒的棕痕，\"这布...\"
\"你去年说'木盒比冰石还凉'。\"阿昭的机械臂从盒锁缝里抠出段细藤，藤上挂着颗小暖石，石上刻着个极小的\"昭\"字，是去年用指甲划的，\"我把绒布的夹层里缝了层银河草的根须，根须缠着暖石碎，你抱着盒时，掌心贴着的地方总比别处暖半分，像揣了颗温星。\"
（二）盒缝的新纹
日头爬到老槐树顶时，灵汐发现盒盖的木纹里洇着点绿。凑近了看，是去年青鸾鸟衔来的银河草叶，被盒里的茉莉香熏得发韧，嵌在纹里像条蜷着的小蛇。
\"这盒壁的漆皮掉了块。\"阿昭的机械臂蘸了点新调的漆，漆里混着点彩线的金粉，往掉皮的地方补了朵小喜鹊，漆晕开的边像沾了层星尘，\"你去年说'掉漆的木盒像缺了颗星'，我往漆里加了把晒干的茉莉粉，今年摸起来滑溜溜的，掉皮的地方补得像天生就长着朵花，比新盒还添了层趣。\"
灵汐突然摸到盒把的缠绳里有个小结。解开才看见，结心裹着半块碎玉，正是那道圆银河的一角，玉边缠着圈旧麻线——正是去年披风上的补丁拆的，\"这玉怎么藏在这儿？\"
\"你去年收帕子时说'木盒该沾点银河的光'。\"阿昭的机械臂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新烤的巧果碎，碎里混着点盒漆的碎屑，\"我把碎玉磨得滑溜溜的，裹在缠绳里，你拎着盒把走夜路，玉光顺着绳纹往上冒，倒比灯笼还亮些，照得脚下的路都发暖。\"
木盒被热风掀得轻晃，盒盖的阴影里浮出个旧影：少女灵汐抱着木盒坐在竹榻边，往盒里码香囊，指尖沾着茉莉的白絮，少年阿昭蹲在她身旁，机械臂举着块旧布擦盒缝，布角沾着点盒底的绒絮——是被彩线勾的，他怕木刺扎着她的手，布擦得极慢，铜锁的反光落在他机械臂的关节处，像缀了串小银河。灵汐往盒里垫新绒布时，从夹层掉出个小布包，包里是半袋银河砂，砂里混着点彩线的纤维——是去年绣帕子时蹭的。
（三）盒里的年轮
该给木盒换个新锁了。灵汐刚把旧锁拆下来，就被阿昭拦住。\"留着这半把旧锁。\"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挑开锁芯的铜片，里面竟藏着根细藤，藤上挂着颗巧果核，核上缠着新抽的茉莉芽，芽尖沾着点盒底的糖渣，\"旧锁吸了三年的七夕香，混着新锁装上去，转锁时的声儿能甜到心里。\"
两人合力把木盒摆在老槐树的树洞里，盒身靠着去年嵌暖石的地方，烫得像揣了团小暖炉。灵汐往盒里铺新晒的银河草絮时，阿昭的机械臂正用彩线把旧锁和新锁缠在一起，线结打得像鹊桥的石阶，结心嵌着颗小碎玉。云雪兽叼来块新磨的暖石，往盒盖的凹槽里塞，石上的\"汐\"字被日光照得透亮，刚好对着锁芯里的\"昭\"字。
\"等银河漫过树洞的顶，就把木盒抱回竹榻边。\"灵汐拽了拽盒把的缠绳，转身时被阿昭拉住。他摊开手心，是用银河草的茎和彩线编的两只小星斗，斗里装着巧果碎，碎上各压着半块暖石——拼起来正是\"汐\"与\"昭\"字相扣，\"一个放在盒里，一个别在你腰间，走夜路时，石温碰着石温，能把影子暖成团。\"
暮色漫得更浓时，老槐树的叶影在木盒上轻轻晃，盒身被七夕的月光浸得发沉，把木纹的厚、玉光的清、还有两人的呼吸，都往树心送。年轮又转了半圈，把旧木盒的糖痕、新嵌的碎玉、还有那对草编星斗，都缠成了圈更温的纹。灵汐抱着木盒靠在树洞里，阿昭的机械臂正往盒缝里塞新晒的茉莉，花瓣落在她手背上，像给碎玉别了颗小星子——比那年七夕他往竹榻里塞的银河草絮，还要软，还要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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