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晶里的旧影：这温度比炉火还绵密
初雪落下来时，灵汐正把补好新絮的披风搭在老槐树的枝桠上。雪花沾在布面，没立刻化，反而凝成小冰晶，沾在去年补的云芝绒上，像撒了把碎星子。灵汐伸手去接雪花，指尖触到披风的袖口，突然\"叮\"一声轻响——是片薄冰从布纹里掉出来，冰里冻着根细毛，是云雪兽幼崽的绒毛，\"这是...\"
\"前年云雪兽生崽，你裹着披风蹲在窝边守了三夜。\"阿昭的机械臂轻轻敲了敲披风的口袋，从里面滚出颗圆滚滚的东西：是颗冻住的雪团，被布裹得严实，雪芯里嵌着半块暖石，石上的\"汐\"字被冻得更清晰，\"你总说雪夜的暖石凉得快，我就把暖石裹在雪团里，布吸热，雪化了石还温着。\"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雪下得特别大，她裹着披风在药庐外扫雪，总觉得袖口漏风。第二天袖口就多了圈厚绒，是用云雪兽的冬毛搓的，当时以为是阿婆缝的，现在才看见绒边有个极小的铁爪印——阿昭怕绒圈松了，用机械臂捏了捏，印子深得刚好卡住绒毛。她翻到披风的前襟，布缝里卡着片干硬的雪叶，是那年扫雪时夹进去的，叶上有个牙印，是她当时饿了，咬着玩的，\"你怎么不早说绒是你缝的？\"
\"你那时正跟我赌气，说我机械臂缝的东西扎。\"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小布包，裹得像颗粽子，拆开是堆碎暖石粉，粉里混着点银线——是她当年绣披风系带时掉的，\"那年你总说披风不够暖，我把暖石磨成粉，缝在夹层里，粉遇热会发点光，你夜里走药庐，布面能亮个小圈。\"
披风被风吹得晃了晃，雪晶里浮出个影子：少女灵汐裹着披风坐在雪堆上，往云雪兽幼崽嘴里喂温过的药汁，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机械臂举着块木板挡雪，木板上沾着片云芝绒——是从披风上勾下来的，他怕雪落在她发上，木板举得低低的，雪积在他肩头，像落了层霜。灵汐摸向披风的下摆，摸到个软东西：是团干苔藓，裹着颗小石子，石上刻着个\"昭\"字，是她后来偷偷划的，\"你藏我的石子做什么？\"
\"那天你说，石子刻了名字，就不会丢了。\"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内衬的一个褶皱，那里有片水渍，是雪水渗进去的，晕开个模糊的印子——是她当年趴在披风上睡午觉，口水蹭的，\"你总说披风的褶皱硌人，其实我把暖石粉缝在褶皱里，硌的地方都藏着温。\"
（二）兽毛里的新痕：这软绵比云绒还缠指
云雪兽突然\"嗷呜\"叫了声，叼着只幼崽跑过来，往披风底下钻。幼崽身上的绒毛蹭在布面上，沾起些雪粒，灵汐刚要把幼崽抱出来，就发现披风的补丁里掉出团白绒：是幼崽换的胎毛，被布纹裹得好好的，像团小云，\"这毛都存了两年了？\"
\"你说幼崽的毛软，想留着做个小垫子。\"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块被嚼过的药草，梗还在，叶瓣烂成了泥——是幼崽当年换牙，咬着披风玩，顺带嚼了灵汐放在口袋里的安神草，\"你骂幼崽捣乱，其实偷偷把药草梗收起来了，说'它咬过的，比丹炉烤的还香'。\"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春雪化时，披风总带着股潮味。阿昭拿去晾，她看见他往布上撒了点干花碎，当时以为是去味，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用缠岁藤的花磨的粉，粉遇潮会发点暖，\"你总说披风返潮时沉，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透气的纱，纱上绣了圈小太阳，是你画的样子，潮气流不过去。\"
披风被幼崽拱得\"窸窣\"响，布纹里抖落些细屑，是暖石粉混着兽毛，落在灵汐手背上，温温的。她翻开披风的领口，看见圈新补的绒布，绒里缠着根细铁丝，是阿昭机械臂上掉的新零件，锈得比上次浅些，\"你又拆自己的零件？\"
\"旧铁丝锈得厉害，怕扎着你。\"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张纸，是张新画的丹方，边角被暖石熨得发卷，上面有个墨点——是她今早试写时蹭的，纸背面有行新刻的痕，比上次深点：\"雪化时，她裹着披风蹲在药炉边，鬓角沾着绒，像落了朵云芝。\"
（三）星子下的年轮：这布温比旧岁还绵长
暮色漫上来时，雪停了。灵汐把披风收回来，往里面塞了几块新暖石，刚要系上，就被阿昭拦住。\"等下。\"他用机械臂挑开披风后领的布缝，里面竟缠着根细藤，是今年新抽的缠岁藤，藤上挂着颗小冰晶，冰里冻着半颗星子——是昨夜落的流星碎块，被他捡来藏在里面，\"藤能保温，星子亮，夜里走路能照个亮。\"
两人裹着同件披风坐在老槐树下，灵汐靠在阿昭肩上，披风把两人裹成个圆团，像当年灵汐写的\"圆狐狸\"。暖石在布缝里慢慢发热，把星子的冰焐化了点，水顺着布纹往下淌，晕开个小圈，露出底下的刻痕——是两人刚才一起划的，灵汐刻了个\"暖\"，阿昭刻了个\"守\"，两字挨得近，像并蒂的花。
云雪兽幼崽钻到披风底下，把脸贴在暖石上，发出\"呼噜\"声。灵汐伸手摸它的毛，指尖触到披风的布面，突然摸到个硬东西：是块新的碎玉，比上次的大些，沾着点药香——是她今早碾药时掉的，被阿昭捡来塞进了布缝，玉上刻着个极小的\"团\"字，\"你连碎玉都藏？\"
\"你说过，碎玉拼起来，也能当块好暖石。\"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片新的锁忆花瓣，沾着点雪水，花瓣上有两个指印，是两人刚才一起捏的，\"花瓣能锁着暖，明年开春，布纹里还能闻见今年的雪味。\"
披风突然\"哗啦\"响了声，被月光照透的布纹里，新旧影子慢慢叠在一起：少女灵汐和少年阿昭裹着旧披风追云雪兽，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如今的灵汐和阿昭裹着同件披风，看星子在布面融成银线，脚印旁边多了串小小的兽爪印。
老槐树的年轮又转了点，把披风的温度、星子的光、还有两人的呼吸，都缠得更紧了。灵汐往阿昭手里塞了块暖石，阿昭的机械臂轻轻勾住她的手，披风里的暖石慢慢发亮，把\"汐\"和\"昭\"的刻痕映得透亮，像两簇永远不熄的小炉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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