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宁看到这里,眼中精光爆射,连声道:“好!好!有此檄文,大义在我!”
他自然明白这未尽之言是什么,更清楚这檄文由他这位“前朝老臣”来补全,意义非凡。
他毫不迟疑,拿起旁边早已备好的笔,饱蘸浓墨,在那檄文末尾,挥毫泼墨,力透纸背:“今周迈,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周,建元复业。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接着,他笔走龙蛇,写下四条安定天下的举措:
“一、大赦天下。凡夏朝官吏将兵,弃暗投明者,概不追究,量才录用。二、免除天阳城及光复州郡一年赋税,与民休息。三、尊崇礼法,旌表忠义。凡前周殉国忠臣之后,厚加抚恤。四、整饬纲纪,汰除冗滥。夏朝一切弊政,尽行革除。”
写毕,石宁放下笔,目光灼灼地看向周迈:“贤侄,檄文已备,名分已定,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位‘东风’入主天阳了!”
周迈看着那墨迹未干的檄文,尤其是“即皇帝位”四个大字,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野心和时势冲散。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石宁和朱泰郑重一礼:“既如此,周迈愿与世叔、朱将军,以及诸位忠义之士,共襄盛举,再造大周!”
大局已定,接下来的细节商谈便顺利了许多。
周迈提出了海川盟金部精锐接管部分皇宫禁卫以及几处关键城门的要求,石宁略作沉吟,便与朱泰点头同意。
这是必然的代价,换取周迈的信任和入驻。同时,石宁也保证,会全力协调原有京营、禁军和城防军,确保周迈入城后的绝对安全。
当日下午,协议达成。
石宁、朱泰等人先行返回天阳城安排迎接“新君”事宜。
两天后,新兴的大周政权,以石宁、朱泰、余宗等原东夏重臣为首,联名发布檄文,公告天下:暴夏已亡,前朝大周皇室嫡系后裔周迈,手持传国玉玺,顺应天命,于天阳城即皇帝位,定国号为“大周”,建元“复业”!并颁布大赦、免赋等四项仁政。
檄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向四方。
安平城,曹永吉行辕。
“砰!”
曹永吉一掌狠狠拍在案上,坚硬的木案瞬间布满裂纹。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看着手中抄录的檄文,牙关紧咬。
“石宁!你这个无耻老贼!国贼!”他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杀意,“还有周迈……海寇窃国,也敢妄称天命!传国玉玺?哼,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假货!”
他猛地看向王操:“大军准备得如何了?”
王操沉声道:“大帅,两万兵马已整装待发,黄震部……依旧没有回应。”
曹永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黄震的沉默,意味着京营右卫很可能已经倒向石宁,或者至少选择了观望。
他手中能动用的,只有这两万兵马了。
“不等了!”曹永吉决然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拔营北上!目标,天阳城!”
他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天阳城易守难攻,石宁掌控的兵力数倍于他,背后还有神秘的海川盟支持,西夏魏若白也可能趁机捣乱。
但他别无选择。
忠臣不事二主,何况是弑君篡位的国贼!哪怕战死沙场,他也在所不辞!
西夏军大营。
魏若白看着手中的檄文抄本,一阵愕然。
他一下全明白了,他在夏明澄的灭亡过程中,和曹永吉一样,成了周迈和石宁手中的棋子!
“周迈?大周?复业?哈哈!”他眼中寒光闪烁,“石宁这老狐狸,倒是找了个好招牌!传国玉玺……若真是那失传已久的宝物,倒是件麻烦事。”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天阳城上。
“周迈你想当皇帝?”他冷哼一声。
他心中迅速盘算着。
周迈和石宁的组合,出乎他的意料,他要寻找新的机会。
或许,他可以暂时放缓对天阳城的直接攻击,先让曹永吉去和这个新生的“大周”拼个你死我活?
或者,能不能想办法,也在这潭浑水里,以现在唯一的大夏承续的身份,让西夏真正成为夏!
归宁城,鹰扬帅府。
严星楚看着檄文,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邵经、张全、周兴礼等人分坐两侧,气氛凝重。
“后周……”严星楚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嘲讽,“石宁倒是会找幌子。周迈此人,蛰伏多年,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先取临汀,再夺天阳,如今更是直接称帝……气魄不小啊。”
周兴礼道:“大帅,根据目前情报,海川盟核心兵力约六万,加上临汀城降卒三万,以及石宁掌控的天阳城京营左卫、部分禁军和城防军,总兵力恐超过十二万。其实力,已不容小觑。”
邵经皱眉道:“更重要的是这‘传国玉玺’和‘大周’正统的名分,对不少仍念前朝、或对夏室失望的人,有着不小的吸引力。若让他们站稳脚跟,恐成心腹大患。”
严星楚手指敲着桌面,沉思片刻,问道:“青石堡那边情况如何?”
张全回道:“段渊将军已接手防务,八千东牟降卒正在整编。冯洋率领约一万愿归乡者,已在前往东海关的路上。”
“嗯。”严星楚点点头,“告诉段渊,整编完成后,加强戒备。另外,给开南城的洛天术和皇甫辉去信,让他们加紧战备,严密监视海川盟在东南的动向,尤其是龙山城和临汀城的兵力调动。”
他顿了顿,继续下令:“老周,动用一切力量,查清周迈和木青柠这三年到底在海外找到了什么,他们的财力来源,以及那方传国玉玺的真伪。邵经,加快新军制推行,各军轮流操练,保持战力。张全,政务方面,尤其是新币和商贸,不能放松。”
“是!”几人齐声领命。
严星楚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曹永吉要北上,魏若白还在攻盛兴堡,现在又多了个称帝的周迈……这天下,才安静不到三年呀,果然不会太平太久。
“先让他们斗吧。”严星楚自语道,“我就静观其变,抓紧时间积蓄力量。”
他心中清楚,鹰扬军虽然实力不弱,但能让曹永吉、魏若白和周迈先去拼个三败俱伤,才是最优选择。
开南城,鹰扬军东南衙署。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却吹不散厅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洛天术、崔平,以及刚刚赴任不久、脸上还带着点新奇和迫不及待的皇甫辉,三人传阅着刚从北方由飞鸽传来的紧急军情。
信上的内容让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夏明澄身死,天阳城易主,石宁拥立海川盟的周迈登基,国号“大周”,建元“复业”……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相对平静的东南炸响。
“石宁……这老家伙,”皇甫辉挠了挠头,脸上表情复杂。
石宁是他父亲皇甫密生前的同僚,甚至一度是其父上司,印象里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没想到最后竟走了这一步。
“还有那周迈,一个海盗头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帝了?”他忍不住低声嘟哝道,“这皇帝……就这么好当吗?要是按这架势,星楚大哥岂不是早就能当皇帝了?”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带着点年轻人对时局变幻的难以理解和几分对自家势力的自豪。
但洛天术却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正色道:“辉仔,慎言!此话在此地说说便罢,绝不可在外胡言!”
皇甫辉被洛天术严肃的眼神看得一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天术哥,我就随口一说。你看那海川盟,就算加上临汀城的降兵和石宁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三万兵马吧?咱们鹰扬军如今也不比他差,甚至可能还强些,不也没称帝吗?他凭啥?就凭一块不知道真假的传国玉玺,一个前朝皇室的身份?”
崔平在一旁也叹了口气,接口道:“小侯爷,话虽如此,但有时候,名分这东西,偏偏就这般重要。他那两个身份,一个‘前朝正统’,一个‘传国玉玺’,在有些人眼里,可比十万大军还管用。”
洛天术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见皇甫辉虽然闭嘴,但眼神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倔强,他心中微动,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好了,此事非同小可,北面局势骤变,大帅必有考量。你们先下去吧,按大帅信中所嘱,整顿军备,严密监视临汀和龙山城的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他特意看向皇甫辉:“辉仔,你尤其要抓紧!你那骑兵营还是个空架子,兵员、装备都要尽快落实。西南那边筹措的两千匹战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月内就能抵达。别到时候战马到了,你的兵还没招齐,骑术训练更是无从谈起,那你可就真得自己写信去跟大帅解释了。”
皇甫辉一听战马将至,顿时把刚才的议论抛到了脑后,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天术哥放心!招兵的事我已经在办了,本地有不少擅长骑马的汉子,再加上从北边来的老兄弟,凑够一千五百人的架子不难!绝不会误事!”
两人告辞离去后,洛天术独自一人留在衙署内,眉头紧锁。
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归宁城的方向,心中思绪翻腾。
皇甫辉那句无心之语,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心湖,再次激起了他心中层层涟漪。
他沉思良久,终于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开始给严星楚写一封长信。
这封信,他写得极其慎重,字斟句酌,将他对眼下时局的判断、未来的推测以及一些大胆的建议,都详细地写了进去。
写完后,他小心封好,唤来亲信,郑重吩咐:“此信,不得经由飞鸽,用快马以最快速度送往归宁城大帅府,亲手交到大帅手中。”
四天后,归宁城,鹰扬帅府后院。
严星楚难得有半日闲暇,正陪着妻子洛青依在内院。
洛青依怀里抱着刚满周岁不久的小女儿严华,小心翼翼地喂着肉羹。严华咿咿呀呀地张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母亲的风寒好了些了。”严星楚坐在一旁,看着女儿,随口问道。
“嗯,好多了,就是寻常风寒,喝了药,发了汗,已经无碍了。”洛青依温柔地回答,又轻轻擦了擦女儿嘴角的汤渍,“倒是……李青源先生带着那孩子回来了,就安置在城西的别院里。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毕竟还是个孩子,遭此大难……”
严星楚闻言,脸上的柔和淡去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不必。现在还不是见的时候。见了面,我能对他说什么?承诺他什么?眼下见了面,不过是徒增那孩子的烦闷和我们的尴尬罢了。先让他在书院安顿下来,跟着李先生好好读书学医,远离是非,对他才是最好的。”
正说着,三岁多的儿子严年举着小木剑,嗷嗷叫着从旁边冲过,差点撞到端着果盘进来的侍女。
严星楚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严年!安静点!再胡闹,下午的骑射课就别想了!”
严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亲板起脸说不让练武,立刻蔫了,耷拉着脑袋,乖乖走到母亲身边。
这时,史平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大帅,有东南急信,是洛天术大人派快马送来的。”
“快马?”严星楚有些意外。
东南的日常公务通信早已改用更快的飞鸽传书,除非是极其重要或机密的事情,才会动用快马。
洛天术此举,必然有因。
他站起身,在小女儿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才对妻子道:“我去去就来。”
来到前院公房,严星楚从史平手中接过那封厚实的信。
拆开火漆,抽出信纸,他只看了开头的几行,神色便凝重起来。
他挥挥手让史平退下,独自坐在案后,仔细阅读起来。
洛天术的信很长,条分缕析。
他首先分析了周迈称帝、“大周”建立的潜在影响。
好的一面是,周迈的檄文将夏朝直接定性为篡逆、暴政,从根本上否定了其合法性,这等于也把西夏吴砚卿和魏若白的“夏”给拖下了水,打击了其正统性。
同时,周迈自身“海盗”的底子,使其“以暴易暴”的色彩浓厚,在洛天术看来,天下并未迎来真正的明主,这无疑给了鹰扬军未来起事一个极佳的借口——反对复辟,铲除海盗政权,维护天下安定。
现在旧有秩序随着东夏的彻底灭亡和西夏正统性的动摇而崩塌,浑水之中,正是鹰扬军这等实力强劲却又尚未完全暴露野心的势力扩张的良机。
接着,洛天术献上了他深思熟虑后的对策:
其一,立刻发布一篇《讨伪周檄》。
檄文需旗帜鲜明地斥责周迈“借前朝余烬,行海盗之实,僭越帝号,惑乱天下”,将鹰扬军定位为维护天下秩序、反对复辟倒退、安定黎民的力量。
此举旨在“立名”,抢占道德和大义的制高点,与“伪周”划清界限,并吸引那些对海盗政权和前朝复辟心存疑虑的人才和势力。
其二,巧妙利用太子夏景行(现化名杨京)这张牌。
可以借“太子”不忍见忠臣枉死之名,主动联络仍在盛兴堡苦苦抵抗西夏大军的涂顺一部。
由鹰扬军出面斡旋,以“太子”的名义劝说涂顺,为了保全麾下将士性命,可放弃盛兴堡(此地可让给西夏,以暂时安抚魏若白,避免其狗急跳墙),但条件是涂顺及其麾下完整归附鹰扬军。
如此,既能兵不血刃地获得一支经验丰富的守城力量,又能再次彰显鹰扬军顾全大局、保护忠良的形象,是为“再次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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