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个法则身影，棋路之诡异，算计之深远，简直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的每一步，都仿佛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她想突袭，对方早已布下陷阱。她想防守，对方却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破开她的防线。
这根本不是对弈。
这是一场……全知全能者，对一个凡人的，降维打击！
不过十余招，李剑心的“剑意之子”，就被吃得七零八落，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败。】
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李剑心感觉自己的“剑心”，仿佛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给死死地缠绕住了。她那颗一往无前，锋利无匹的剑心，在这一刻竟然产生了一丝“犹豫”与“迷茫”。
“铮——”
外界，李剑心闷哼一声，脸色同样一白，她身后的长剑发出一声哀鸣。
虽然伤得没有药无尘重，但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剑心蒙尘，比肉身受创，要严重一万倍！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哪里是“教材”？
这分明是两个“会吃人的考官”！
“师尊……”秦无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师尊这是在用一种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们的境界，还差得远呢！想学我的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魅影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专修幻术与媚术，玩弄人心是她的长项，但面对这种硬碰硬的，纯粹的“大道考验”，她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秦无涯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上去，结果恐怕也不会比师弟师妹们好到哪里去。他的百劫战体，强在“战”，而非“创”与“算”。
直接去问师尊？
不行！
师尊刚刚才嘉奖了他们，他们转头就哭着说“作业太难，我们不会做”，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逍遥宗大弟子的脸还要不要了？师尊他老人家的脸，往哪儿搁？
这绝对是师尊的又一重考验！考验他们的，不仅是实力，更是“悟性”与“解决问题的能力”！
不能强取，那就只能……智取！
一定有什么“钥匙”或者“窍门”，是他们没有发现的！
师尊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给他们一个“无解”的难题。
线索……线索在哪里？
秦无涯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的目光，扫过藏经阁，扫过师弟师妹们，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角落里，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们，同时奋笔疾书的……凌绝身上。
对！凌绝！
他虽然修为最低，但他是离师尊最近的人！
他是唯一一个，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近距离“观察”师尊的人！
师尊在“出题”的时候，一定，一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什么“解题思路”！而这个思路，很有可能就被记录在了那本……《师祖安眠观察日志》里！
秦无涯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凌绝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凌绝师侄。”
“啊？大……大师伯！”凌绝受宠若惊，差点把手里的玉册给扔了。
秦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极其郑重也极其期待的语气，低声问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在你观察师祖他老人家安眠的时候，他……有没有做出过什么，与‘下棋’，或者‘画画’相关的，特殊的……动作，或者梦话？”
“动作？梦话？”
凌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无比自豪的神情。
问这个，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他赶紧将神念探入玉册，飞快地翻阅着自己那堪称海量的观察记录。
片刻之后，他眼睛一亮抬起头，无比肯定地对秦无涯说道：
“有！当然有！”
“就在昨天夜里，师祖他老人家睡觉的时候，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他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
说着，凌绝惟妙惟肖的模仿了起来。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握成拳，然后对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做出了一个用力往下砸的动作。
“就是这样！”
“而且，他还一直在小声地嘟囔着什么……”凌绝努力地回忆着，然后，一字一顿地，模仿出了那句让他印象深刻的梦话。
“‘这核桃……怎么……这么硬……’”
秦无涯、李剑心、药无尘、魅影，四个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齐齐的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们的眼中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智慧之光！
核桃！
硬！
砸！
原来如此！
他们，悟了！
秦无涯、李剑心、药无尘、魅影，四位逍遥宗的核心支柱，此刻如同四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死死地盯着角落里那个一脸茫然，却又无比自豪的凌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句由凌绝模仿出来的，带着几分含混不清的梦呓，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道音，在四人的神魂深处，掀起了亿万重的惊涛骇浪。
“这……核桃……怎么……这么……硬……”
核桃。
硬。
砸。
三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语，在这一刻，却仿佛三道蕴含着至高法则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们心中所有的迷雾，照亮了一条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离经叛道，却又直指本源的通天大道！
之前，他们错得何其离谱！
他们以为师尊赐下“教材”，是让他们去“学习”，去“理解”，去“领悟”。他们恭恭敬敬，循规蹈矩，试图用自己的“道”去迎合书中的“道”。
结果呢？
药无尘的神魂被拧成了麻花，李剑心的剑心被捆成了粽子。
他们就像两个试图用钥匙去开锁的学徒，却不知道，师尊给他们的，根本就不是钥匙。
是一柄锤子！
那两本古籍，就是两颗坚硬无比的核桃！
师尊的意思，从来都不是让他们去“解开”这道题，而是让他们去“砸烂”这道题！
“我明白了……”李剑心率先打破了死寂，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决然。
她那双原本因剑心蒙尘而略显暗淡的眼眸，此刻重新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的光芒。那光芒中，没有了以往的锋利与秩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蛮不讲理”的，纯粹的“破坏欲”。
“我们都以为，棋道是对弈，是算计，是在规则之内，寻找最优解。”她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遥遥指向那本黑色的《棋道本源解析》，“可若是，棋盘本身，就是一种束缚呢？若是，规则本身，就是最大的敌人呢？”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桀骜的笑容。
“当核桃太硬，咬不动，也撬不开的时候，正确的做法，不是换一副更坚固的牙口，而是……掀了桌子，直接用石头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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