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灰蓝的瞳孔在阴影中闪烁：\"真人果然慧眼。\"她解开领口丝绦，露出锁骨下方——那里嵌着的陨铁已经褪成灰白色，边缘开始剥落，\"它正在杀死我......\"
阿沅手中的糖勺\"当啷\"掉在地上。她看见贵妃心口处的皮肤透明如蝉翼，底下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一团缓慢旋转的蓝色星云。
\"不是杀死。\"苏晚突然开口，23世纪的医疗知识在她脑中闪现，\"是在净化。\"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屋顶的青瓦。
杨玉环没有动那碗冰粉。
她只是望着窗外的雨，灰蓝的眸子里映着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曾几何时，这些灯火中有一半是为她而明的。
她的眼泪滴在冰粉上，瞬间凝结成蓝色的冰晶，又很快融化成普通的水珠。随着每滴泪落下，她脸上的蓝纹就淡去一分。
\"本宫梦见了很多事。\"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我梦见自己坐在龙椅上。\"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安禄山跪在丹墀下俯首称臣，三郎......三郎成了我养的雀儿......\"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却在半空中凝结成晶，\"叮\"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那不再是纯粹的蓝色泪晶，而是半透明的，像是被稀释过的琉璃，泛着微弱的光。
苏晚屏住呼吸——时空管理局的档案里记载过这种变化，当历史修复者成功扭转因果时，偏离点的核心人物会产生\"自净现象\"。
\"娘娘。\"苏晚鼓起勇气上前，\"您......后悔吗？\"
杨玉环抬起头，帷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后悔？\"她轻声重复，指尖拨弄着那滴半透明的泪晶，\"本宫后悔的事太多了......后悔没能在马嵬坡死去，后悔用陨铁续命，后悔看着三郎一日日变成傀儡......\"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崔衍突然发现，她心口的蓝光正在减弱——那块嵌在血肉中的陨铁，似乎正在失去活力。
\"这碗冰粉，本宫请了。\"杨玉环站起身，放下一袋金铤。转身离去时，她的白发在雨中飘散，像一团即将消散的雾。
柜台上，那些泪珠突然开始滚动，排成一行小字：
\"马嵬坡梨树下\"
崔衍的刀\"锵\"地出鞘半寸——这是当年缢杀贵妃的地方！
贵妃离去时，雨停了。
她留下的金铤上覆着一层薄霜，而柜台上那滴完全透明的泪晶里，封着一片极小的梨花瓣。
苏晚轻轻触碰泪晶，23世纪的记忆突然翻涌——时空管理局的档案记载，真正的杨玉环确实死于马嵬坡，而眼前这位......
\"是陨铁根据她的执念，造出的活傀儡。\"孙思邈叹息着收起泪晶，\"现在，它终于放她解脱了。\"
第二天清晨，长安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片的雪花飘落在\"忘忧居\"的酒旗上。
苏晚推开酒肆的门，发现门槛上放着一只锦盒。盒中是一块心形的陨铁碎片，表面布满裂纹，再无半点蓝光。
\"她取出来了......\"孙思邈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敬意，**\"自挖心骨，这得多疼。\"
阿沅红着眼睛捧出一碗刚做好的冰粉，上面浇了厚厚的桂花蜜：\"我们......还能再见到她吗？\"
没有人回答。
远处的钟楼上，一群白鸽腾空而起，飞向终南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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