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天的脚步在营地中央顿住。
夜风吹得篝火噼啪作响，他腰间储物戒的凉意透过衣料钻进来，像根细针扎着心口。
萧无锋扯下衣襟给他包扎左肩，粗粝的指腹擦过伤口时，他喉间溢出半声闷哼——不是疼，是藏在储物戒里的\"镜心映魂\"在发烫，烫得他掌心的逆鳞纹路都跟着发颤。
\"这禁术...你确定要现在用？\"萧无锋打了个死结，血色布带在月光下泛着暗褐，\"刚才那三个傀儡，灵核里的记忆是故意塞给咱们的。
现在急着翻云瑶的老底，说不定正合了背后那老东西的意。\"
林问天低头盯着篝火里跳动的火星。
前世模糊的影子突然在眼前晃了晃——他曾在某个雷雨天攥着云瑶的手，看她发间的玉簪被雷光劈出细纹。
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说要陪他走到逆鳞褪尽的那天。
\"我等不了。\"他指尖按上储物戒，灵力注入的瞬间，竹简\"唰\"地抖开，泛黄的纸页上爬满暗红咒文，\"逆鳞推演每次耗十年阳寿，可这卷禁术...能让我直接撕开她的灵识碎片。\"他抬头时，右眼的逆鳞纹路已蔓延到鬓角，\"无锋，你守着。\"
星耀仙子的长弓\"嗡\"地轻鸣。
她站在三步外，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星纹玉牌：\"我布个困灵阵，防止记忆碎片被外力干扰。\"
岁月老人不知何时盘坐在篝火旁，青铜罗盘搁在膝头。
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金光：\"镜心映魂需以施术者的神魂为引。
小友，你左肩的伤...\"
\"不碍事。\"林问天打断他，单膝跪地将竹简平铺在地上。
逆鳞纹路从右眼爬满整张脸，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上一世被三界追杀时，也是这样的心跳声，混着云瑶在他耳边喊\"快走\"的哽咽。
咒文突然泛起血光。
林问天感觉有根冰锥扎进眉心，眼前的篝火、人影全成了重影。
他咬着牙将左手按在竹简中央，灵力如决堤的河奔涌而出。
逆鳞在皮肤下翻涌，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在看见第一帧画面时，所有痛楚都凝成了冰。
云瑶。
不是现在的云瑶，不是那个举着诛仙剑说\"林问天，你这逆鳞妖种也配活\"的仙门大小姐。
是穿着月白裙的云瑶，发间簪着他亲手采的野菊，正踮脚给他系歪了的腰带。
\"阿天，今日去后山采灵草，我看见棵五十年的朱果。\"她指尖擦过他喉结，带起一片温热，\"等成熟了，咱们偷偷摘了，我给你熬蜜饯。\"
画面一转。
雷劫云压得极低，紫色雷光在云层里翻涌。
云瑶站在他身前，裙摆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后背的仙门玉牌碎成齑粉。
她回头朝他笑，眼角却挂着泪：\"他们说逆鳞血脉是天地之耻...可阿天，你是我道侣啊。\"
\"不要！\"林问天吼出声，左手死死抠进泥土里。
他看见自己在画面外徒劳地伸着手，而云瑶的身影正被雷光吞噬。
她的指尖最后碰了碰他的掌心，唇形分明在说\"等我\"——然后一道黑雾从雷云中钻出来，裹着她的神魂没入虚空。
再睁眼时，云瑶站在仙门广场中央。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只是里面映着的不再是他，而是诛仙剑上跳动的寒光。
她举起剑，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林问天，你这逆鳞妖种，该下地狱。\"
\"够了！\"林问天猛地抽回手，竹简\"啪\"地裂成两半。
他踉跄着栽进身后的树干，喉间腥甜翻涌，吐出来的血滴在逆鳞纹路上，竟腾起阵阵青烟。
萧无锋冲过来扶住他，掌心的离火灵力渡进他体内：\"奶奶的...原来那娘们不是天生恨你，是被人动了手脚？\"
星耀仙子的困灵阵\"嗡\"地消散。
她望着林问天泛红的眼眶，轻声道：\"她的灵识碎片里...有很浓的不甘。
像被人捂住嘴，明明想喊却发不出声。\"
\"混沌盟的手段。\"岁月老人的罗盘突然迸出刺目蓝光，\"他们能篡改记忆，能操控因果。
云瑶承受雷劫时，他们趁机抽走了她的本识，又塞了段被扭曲的记忆进去。\"他抬头看向林问天，白须被夜风吹得乱颤，\"所以她才会既执着于杀你，又总在你转身时露出恍惚——被篡改的记忆和残留的本识在打架。\"
林问天抹了把嘴角的血。
他望着篝火里逐渐熄灭的火星，想起云瑶每次挥剑时，剑尖总会偏半寸；想起她上次刺穿他右肩，却在他倒下时指尖不受控地抖了抖。
原来不是她心慈手软，是被封印的本识在挣扎。
\"我要救她。\"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不管混沌盟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都要把她的本识挖出来。\"
萧无锋拍了拍他后背：\"救可以，但得先揪出幕后那老东西。
刚才那傀儡灵核里的记忆，分明是引咱们去妖族圣地。\"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那地方我去过，有处被封印的祭坛，刻着些鬼画符。\"
\"正是。\"岁月老人的罗盘指向东方，\"混沌盟的老巢，藏在妖族圣地的祭坛下。
他们要的...是逆鳞血脉的觉醒者。\"
林问天站起身，逆鳞纹路已退得只剩右眼尾一点红。
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戒——那里还躺着半块从残影战士灵核里抠出的碎片，\"走。\"他说，\"去妖族圣地。\"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站在了那座被藤蔓覆盖的祭坛前。
林问天伸手拂开缠绕的青藤，刻在石台上的图腾便露了出来：扭曲的蛇缠绕着破碎的星辰，中间两个古字\"混沌\"泛着幽蓝的光。
他的指尖刚碰到图腾，逆鳞突然在全身炸响。
剧痛从脊椎窜到天灵盖，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血色的天空，燃烧的城池，还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轰鸣，像来自远古的钟：\"醒来吧，吾之继承者。\"
\"小心！\"星耀仙子的长弓瞬间拉满，箭尖直指祭坛后方。
诡异的笑声从阴影里飘出来。
幻影妖姬披着黑雾现身，她的脸半明半暗，右半边是绝色的容颜，左半边却爬满青灰色的鳞片：\"林小友，你比我想的还快。\"她身后的阴影里，十几个残影战士握着长枪走出，甲胄下的灰白色雾气翻涌如潮，\"不过...你以为单凭这几个人，就能掀翻混沌盟？\"
林问天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望着幻影妖姬身后的残影战士，突然笑了——逆鳞纹路在右眼亮起，三秒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萧无锋的离火剑劈开最前面的傀儡，星耀仙子的箭射穿幻影妖姬的左肩，而他自己...会掐住她的脖子，逼问出云瑶的下落。
\"这次，你逃不掉。\"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混着火焰般的热度。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传讯符突然发烫。
那是苏璃月的专属印记——她该是收到了他昨日用逆鳞之力传去的消息。
林问天低头看了眼传讯符，又抬头望向幻影妖姬，眼底的暗火越烧越旺。
该来的，都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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