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味道率先钻进鼻腔。
我睁开眼时，后脑勺正磕在某个坚硬物体上。视线里是布满蛛网的天花板，残破的水晶吊灯在头顶轻微摇晃，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新来的？\"沙哑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转头时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三步之外坐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正在用匕首削苹果——如果那团发黑的腐烂果肉也能称作苹果的话。刀刃每次划过果皮，都有蛆虫从切口处簌簌掉落。
\"这是哪？\"我撑起身体，发现掌心按在了黏腻的液体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那是已经氧化发黑的血迹，呈喷射状辐射开去，在陈旧的地毯上形成诡异的星云图案。
男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欢迎来到终焉之地，菜鸟。\"他甩手将烂苹果扔向角落，腐肉砸在墙面的闷响惊起一群黑翅昆虫，\"我是陈俊南，比你早来三天。\"
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我叫林郗，最后的画面是地铁隧道里异常的蓝光。没有系统提示，没有记忆灌输，就像被某种存在随手扔进了这个噩梦。
\"所有人到舞台集合！\"机械化的女声突然响彻整个空间。我这才发现身处某个老式剧院，猩红帷幔正在自动拉开，露出布满划痕的木质舞台。
陈俊南的匕首抵在我腰眼：\"走啊，除非你想现在就被'清理'。\"
舞台中央摆着巨型国际象棋棋盘，黑白方格是用人骨拼接而成的。已有十几个人站在棋盘周围，有人正在呕吐——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是活人。白王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他的左脚踝被铁链锁在棋盘格上，链子长度刚好够移动一格。
\"今日游戏：说谎者象棋。\"戴着威尼斯面具的女裁判从穹顶降落，蕾丝裙摆下露出金属关节的假肢，\"胜利者获得'免死金牌'，失败者成为下局棋子。\"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棋盘右侧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正用手术刀悄悄锯着手腕上的绳索。当裁判转身时，女人对我比划口型：规则有陷阱。
\"红桃7！\"陈俊南突然举手，\"这菜鸟第一次玩，给个教学局呗？\"
面具裁判的头颅旋转180度，陶瓷面具的油彩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尸斑般的青色：\"可以。新玩家首步免罚。\"
棋盘轰然翻转，所有棋子发出惊恐的尖叫。等尘埃落定，原本的棋盘变成三维立体结构，某些格子悬浮在空中，由半透明的血色光柱连接。更可怕的是，每个棋格都布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激光网。
\"兵e4。\"裁判说完，白方的人体兵棋子颤抖着向前移动。当他踏进目标格的瞬间，激光网突然显形，将他切割成整齐的肉块。血腥味炸开的瞬间，我看清那些激光是从裁判面具眼部射出的。
\"刚才的走法有问题。\"白大褂女人突然开口，\"国际象棋兵第一步可以走两格。\"她的手术刀已经割断绳索，刀尖正在掌心刻着什么图案。
裁判的假肢发出齿轮卡住的声响：\"医生说得对，是我记错了。\"她抬手将白方另一个兵棋子炸成血雾，\"作为补偿，黑方现在可以提问。\"
穿皮衣的壮汉立刻喊道：\"怎么判断你在说谎？\"
\"每局游戏我会说三个谎言。\"裁判的裙摆突然伸长，像舌头般舔舐着地上的血迹，\"第一个提示：我现在穿着白色蕾丝内裤。\"
陈俊南突然拽着我后退两步。下一秒，我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刺出数十根钢针，针尖滴落着可疑的黄色液体。
\"第二个谎言。\"裁判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钢针没有毒。\"
冷汗浸透后背。这是双重陷阱——如果相信第一个谎言去质疑裁判着装，就会被钢针袭击；但如果因为钢针存在而认为第二个陈述是谎言，就会误以为针上有毒导致判断失误。
\"黑方走棋。\"裁判的金属手指指向我，\"新玩家特权，可以指定别人代走。\"
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踉跄着撞向我，在身体接触的瞬间，我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滑进袖口。她最后的口型是\"看血迹\"。
\"他代走。\"我指向正在系鞋带的乔家劲。这个穿运动服的青年刚才一直安静观察，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
乔家劲挑眉，从容地走向棋盘：\"马f6。\"
黑马棋子是个纹满刺青的光头，他骂骂咧咧地跳向指定位置。当他的脚落在棋格时，激光网再次闪现，但这次纹身男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激光被反射击碎了相邻格子的锁链。
\"违规！\"裁判尖叫。但纹身男已经挣脱锁链扑向她，却在触碰面具的瞬间化为白骨。
\"第三个谎言。\"白骨保持着攻击姿势，颌骨开合发出裁判的声音，\"反抗会有好结果。\"
我悄悄展开医生塞来的纸条，上面用血画着棋盘俯视图。所有发生过死亡的位置，血迹在纸上连成了希腊字母\"ψ\"——量子力学中代表波函数的符号。
\"该白方了。\"裁判的白骨重新长出皮肉，\"后h5。\"
白皇后是那个戴听诊器的女医生。她走向指定格子时，对我微不可见地摇头。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扑向陈俊南：\"别看她眼睛！\"
迟了半步。陈俊南的瞳孔已经映出皇后棋格的反光，他的左臂突然自行扭曲，皮肤下凸起游走的激光痕迹。裁判在说谎——皇后棋格的杀机不是踩上去触发，而是通过视觉传播。
\"走d5！\"我在陈俊南耳边大喊，同时掏出袖中的手术刀划破自己手掌。鲜血滴在棋盘边缘的瞬间，所有血迹突然发光，形成与纸条对应的波函数图案。
乔家劲立刻会意，抓起陈俊南的匕首掷向悬浮的d5格。金属与骨格相撞的刹那，三维棋盘发生拓扑变换，皇后棋格的激光路径被扭曲折射，反而击碎了裁判的面具。
陶瓷碎片纷纷扬扬落下。面具后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镶嵌着机械义眼。她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整个头颅如烟花般炸开。
\"游戏结束，黑方胜。\"无头躯体宣布着，机械手指指向剧院出口。幸存者们疯狂涌向大门，只有医生停下来捡起一块面具碎片。
我扶起半昏迷的陈俊南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青铜戒指，内侧刻着\"第三天\"字样。乔家劲从裁判残骸里抽出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十个太阳，第九个被涂成黑色。
\"去找齐夏。\"医生把面具碎片塞给我，\"他知道怎么破解轮回。\"她的白大褂背面渗出大片血迹，走路时露出后颈上的条形码——和其他棋子一样。
踏出剧院的瞬间，刺目的阳光倾泻而下。远处废墟上，有人用鲜血写着触目惊心的警告：
\"不要相信第十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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