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被安排照顾老太太，本以为可以避开这场喧嚣。
然而，傍晚时分，她刚整理好老太太的房间，就接到一个电话。
“苏小姐，我是沈小姐的助理。”电话那头声音客气却不容拒绝，“沈小姐想请你帮忙试几道宴会的甜点，请尽快来厨房一趟。”
苏念愣住，心底涌上一丝不安。
但她没有拒绝，拿起外套，走向厨房。
刚进门，她便听见沈知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得意与笃定：
“苏念来了？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厨房的灯有些刺眼，苏念站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沈知夏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轻柔却带着几分笃定：“今晚一定要让他看到我们有多合适。”
“是，小姐。”林助理低声回应，“我已经安排好了，裴先生一定会注意到您。那首曲子也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
苏念站在门外，心头猛然一震。
她当然知道那首曲子。
那是裴明远亲自谱写的、只为一个人演奏过的旋律——他去世的母亲。
而现在，沈知夏要借着慈善晚宴，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奏这首只属于母子之间的私密乐章。
用意昭然若揭。
苏念没有再听下去，转身欲走，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女佣拦住。
“苏小姐，沈小姐请您进去呢。”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沈知夏抬眼看了她一眼，笑意温婉：“苏念，正好，宴会快开始了，你帮我试下这几道甜点吧。我怕糖分太高，裴先生不喜欢。”
苏念点点头，接过盘子，指尖轻轻触碰杯沿，眼神却不经意扫过桌上那份乐谱。
果然是那首《晨光》。
她垂眸，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曾经，她也听过这首歌。
那年她八岁，裴家还没将她赶出别墅，裴夫人抱着小裴明远坐在钢琴前，她躲在门后偷偷听着。
那时的裴明远才十岁，却已经能熟练地为母亲伴奏。
后来，裴夫人因车祸去世，那首未完成的曲子就再没被人演奏过。
如今，沈知夏竟要用它来博取裴明远的关注？
苏念心头一阵发紧。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头吃了一口蛋糕，点头：“很好吃，不会太甜。”
沈知夏满意地笑了：“那就辛苦你了。”
宴会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映照在宾客脸上，尽是浮华与虚妄。
裴明远坐在主位，神情冷淡，目光却不时飘向二楼的长廊——那里通往老太太的房间。
苏念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不知为何，她始终没有露面。
而此刻，沈知夏已走上舞台，身着一袭白色礼服，宛如月下百合。
她坐下，指尖轻抚琴键，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秒，熟悉的旋律响起——正是那首《晨光》。
全场哗然。
这是裴夫人最爱的曲子，也是裴家从未公开演奏过的私藏之作。
沈知夏却用它惊艳了全场。
掌声如雷。
她起身鞠躬，眼中泛着泪光，缓步走到裴明远身旁，声音温柔：“这是我为你写的……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的约定吗？我说过，总有一天会和你一起演奏这首曲子。”
她话音刚落，全场又是一阵惊叹。
这一幕太过浪漫，像极了童话。
然而裴明远却神色不动，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记得有这个约定。”
沈知夏的笑容微微一滞。
但很快恢复如初，正欲再说什么，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首曲子，其实是我今早教给沈小姐的。”
全场骤然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念端着托盘缓缓走出人群，神情平静。
她直视裴明远，目光坚定：“她说不会弹，我教她练了半小时。”
“你们信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知夏脸色骤变，嘴唇颤抖了一下，怒声道：“苏念！你在胡说什么？”
苏念却丝毫不慌，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头望向她：“你昨晚临时换了乐谱，是因为发现原来那首太难了吗？所以今天早上特意来找我问有没有更简单的版本？”
她转头看向裴明远，语气平稳却掷地有声：“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调监控。我今天早上确实在练琴房待了半个小时。”
裴明远看着她，目光深沉。
他当然记得那首曲子的难度，别说半小时，哪怕练半年也不一定能流畅弹奏。
沈知夏怎么可能突然掌握？
全场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不断。
“天啊，这不是说……沈小姐刚才的演出……其实是临时学的？”
“难怪节奏有点奇怪，我还以为是情绪投入……”
“苏念是谁？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当众揭穿沈知夏？”
沈知夏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牙道：“你胡说八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私下练习了很久。”
“哦？”苏念挑眉，“那你现在愿意现场再来一首吗？不用复杂的，随便选一首你最拿手的就行。”
沈知夏顿时语塞。
她擅长的是古典优雅的曲风，而刚刚那首《晨光》，却是融合了现代技法的原创曲目，她压根没怎么练过！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裴明远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忽然站起身，走向苏念身边。
他目光幽深，凝视她片刻，忽然开口：“你说得对。”
全场一静。
“她的确不会。”
裴明远当众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清晰：“你才是懂我的那个人。”宴后大厅的灯光尚未熄灭，水晶吊灯在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宾客们陆续散去，低声议论着方才那场戏剧性的揭穿。
沈知夏站在原地，白裙依旧如月下百合般纯净，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怒与羞愤。
“苏念……你疯了吗？”她压低声音，指尖微微颤抖。
苏念却只是轻轻一笑，目光清冷：“我只是不想再被当成别人的影子。”
林助理急忙上前，试图挽回局面：“裴先生，您别误会，沈小姐昨晚确实练了很久，可能是临时发挥失误……”
裴明远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苏念身上。
他忽然伸手，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跟我来。”他说。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瞩目。
琴房就在宴会厅旁，门推开时，熟悉的钢琴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映照在黑白键上，如同记忆深处泛黄的旧照片。
裴明远松开她的手，转身关上门，屋内顿时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声音很低，像是压抑着什么。
苏念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在身前，语气平静：“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裴明远怔住。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沈知夏弹奏《晨光》那一刻，他心底某个角落便隐隐作痛。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旋律，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可沈知夏却将它当作讨好他的工具，当众演奏——仿佛一切都可以模仿、可以替代。
但苏念不是。
她没有伪装温柔，也没有刻意迎合。
她只是站在那里，用最简单的方式戳破谎言，让他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懂他之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最终，裴明远缓缓开口：
“你从来都不是。”
这句话轻得像风，却重重落在苏念心上。
她抬头看向他，眼底有一瞬的动摇，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谢谢你。”她轻声道，“不过，我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裴明远皱眉：“什么意思？”
“我想解除雇佣协议。”她说得清晰而冷静，“我不想再被困在这里，也不想再被人误解、利用。”
他瞳孔微缩，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
“你觉得，我是在困你？”他声音沉了几分。
苏念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疲惫：“从你把我带回裴家开始，我就没真正自由过。你说是为了保护老太太，可我知道，你其实只是想让我待在你身边。”
裴明远无言以对。
他曾以为，把她留在身边，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份执念究竟是爱，还是惩罚？
夜色渐深，琴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裴明远站在窗前，看着苏念房间透出的微弱灯光。
他第一次意识到，真正占据他内心的，不是童年记忆中的幻影，而是眼前这个始终不肯低头的女人。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苏念便悄然起身。
昨夜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回荡，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女孩。她要为自己争取自由。
她打开电脑，将早已整理好的资料一一打印出来。
合同条款、录音证据、监控记录……每一份都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搜集的成果。
她准备前往律师事务所，正式申请解除雇佣协议。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合同纠纷。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在你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的转折。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管家略显急促的声音：“苏小姐，裴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窗外。
阳光还未完全洒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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