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林天生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像条被晒蔫的咸鱼瘫在地上，怀里空落落的，破瓦罐这个“老伙计”不在身边，让他感觉格外没有安全感。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第一百零八次叹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片温润的金红色羽毛，又摸了摸脖子上那块沉寂下去的玉佩。玉佩冰凉，羽毛也只是微温，仿佛也在为这憋屈的处境默哀。
门外看守弟子沉重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如同催命符，时刻提醒着他失去自由的现实。陈管事那句“待查明真相”听着像是希望，但小六子心里门清——那个叫李茂财的胖管事，明显是想弄死他！三天时间？够那胖子栽赃八百回的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小六子猛地坐直身体，屁股被冰凉的地面硌得生疼，让他龇牙咧嘴。为了以后能继续躺着晒太阳，为了不被当成间谍咔嚓掉，他林小六…不，林天生！必须得“勤快”一回了！
可怎么查？他一个被关在杂物房的小杂役，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连门都出不去！难道靠做梦推演天机？那也得睡得着才行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茂财那张可恶的胖脸和被冤枉的憋屈，根本静不下心！
就在他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际，胸口那片一直只是温温的凤凰羽毛，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热感！仿佛一块被太阳晒透的暖玉突然贴在了皮肤上！
“嗯？” 小六子一愣，低头看去。只见那片金红色的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七彩光晕！光晕流转，如同活物，羽毛根部更是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指向性的意念！
这感觉…就像当初在归墟之海，羽毛指引他方向一样！但这次更清晰，更迫切！
羽毛的尖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微微转向…指向杂物房的东北角！
小六子顺着羽毛的指向看去。那里除了一堆蒙尘的破箩筐和烂渔网，什么都没有。墙壁也是实心的土墙。
“啥意思？让我穿墙啊？” 小六子一脸懵。但羽毛的灼热感和震颤感越来越强，仿佛在催促他过去。
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小心翼翼地挪到东北角。扒拉开散发着霉味的箩筐和渔网，后面是光秃秃的土墙。他用手敲了敲，实心的。又用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只有看守弟子在外面踱步的声音。
“没东西啊…” 小六子正纳闷，羽毛的震颤突然加剧，尖端微微下指！
小六子顺着方向低头，目光落在了墙角地面一块微微凸起的青砖上。这块砖和其他砖没什么两样，布满了灰尘。
他心中一动，伸手在那块青砖上摸索。灰尘很厚，手指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当他手指按在青砖边缘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时，羽毛的灼热感骤然提升！
“有门！” 小六子精神一振！他用力抠住那个凹陷，使劲往上一提！
“咔哒！”
那块看似严丝合缝的青砖，竟然被他整个撬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爬行的狭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腥气和陈旧气息的风从洞口里吹了出来！
“地道？！” 小六子眼睛瞬间亮了！天无绝人之路啊！不对，是天无绝懒人之路！这羽毛…简直是寻路神器！
他来不及多想这地道通向哪里，也顾不上脏不脏。为了自由，为了躺着晒太阳的远大理想，拼了！他深吸一口气，先把脚探进去，然后整个人像条泥鳅一样，呲溜一下钻进了地道。
地道很矮，他只能匍匐前进。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胸口那片羽毛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七彩光晕，勉强照亮身前一小片区域。羽毛的尖端始终指向地道深处，仿佛在为他导航。
爬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地道开始向上倾斜。小六子气喘吁吁，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蜘蛛网，心里把挖地道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终于，他摸到了一个木制的挡板。
羽毛的灼热感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尖端直直指着挡板！
小六子小心翼翼地推开挡板一条缝隙，一股熟悉又浓郁的药材混合着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似乎是月光）观察。
这里…好像是药王阁存放老旧账册和杂物的库房？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子上堆满了蒙尘的卷宗和箱子。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羽毛的震颤感再次传来，这次指向了库房虚掩着的门！
小六子像只狸猫一样从地道口钻出来，轻手轻脚地溜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静悄悄的。他轻轻拉开门，外面是一条熟悉的、通往药王阁前厅的回廊。回廊里没人，只有月光透过雕花窗户洒下清冷的光辉。
羽毛的灼热感再次指引方向——指向药王阁深处！
小六子心领神会，靠着墙根，利用阴影的掩护，在寂静无人的药王阁里潜行。此刻，他那惫懒的身体似乎也被“洗刷冤屈”的强烈愿望和羽毛的指引激发了潜力，“逍遥游”身法的本能让他动作轻盈无声。
他一边跟着羽毛的指引瞎转悠，一边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这些天在药圃“偷懒”时，无意间看到或听到的零碎信息：
画面一： 几天前的一个傍晚，他躺在树下装死，远远看到李茂财管事和一个穿着黑衣服、蒙着脸的人，在药圃外围那片用来堆放废弃药渣的小树林边低声交谈着什么。李茂财还塞给了对方一个小布袋，对方掂了掂，迅速消失。当时小六子只觉得那黑衣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但懒得管闲事。
画面二： 王管事有一次跟李老头抱怨，说李茂财最近往内谷跑得特别勤，还总往丹房附近溜达，美其名曰“核对采购清单”，但眼神飘忽，看着就不像干好事。
画面三： 有个送灵肥的内门弟子跟同伴闲聊，说李管事负责的低阶丹药“回气散”最近成丹率突然下降了不少，品质也不稳定，被库房长老训斥了，但李管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反而有点心神不宁。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此刻在羽毛的指引和小六子被逼急了的头脑中，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联起来！
李茂财…鬼祟交易…频繁接近丹房…自己负责的丹药出问题不上心…还有他今天在静室里那副急于给自己定罪的嘴脸！
“难道…是这死胖子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小六子脑子里蹦出这个大胆的念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就在这时，胸口羽毛的灼热感陡然飙升！尖端如同指南针般，死死指向回廊尽头——通往药王阁顶层藏书阁的方向！同时，羽毛传递来一种极其隐晦、却让玉佩都微微震动的能量波动——一种带着复制、拓印意味的灵力波动！
“在藏书阁？！” 小六子心头剧震！药王谷的藏书阁！那里面肯定存放着重要的丹方典籍！李茂财难道在…
他不再犹豫，蹑手蹑脚地摸到通往顶层的楼梯口。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难免发出声响。小六子屏住呼吸，将“逍遥游”身法运用到极致，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脚尖在楼梯边缘轻点，几乎是飘着上了楼！
顶层，只有一间巨大的房间，厚重的木门上挂着“藏书阁”的牌匾。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光线，还有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蚊蚋般的灵力运转声！
小六子凑到门缝边，眯起一只眼往里瞧。
只见在几排高大的书架形成的阴影角落里，一点微弱的灵光正在闪烁！借着那点光，小六子清晰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茂财！
李茂财背对着门口，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什么。他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特殊玉简，玉简正对着书架上一本摊开的厚重兽皮书！兽皮书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古篆和复杂的药鼎、灵草图案，散发着一股古老的气息。玉简上的符文正亮着微光，一道极其细微的光束投射在兽皮书页上，书页上的文字和图案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被一丝丝地抽离、烙印进玉简之中！
他在拓印！拓印藏书阁里的古籍！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小六子的头顶！证据！这就是铁证！
“好你个李茂财！果然是你这个内鬼！” 小六子心中怒吼，激动得差点喊出声！他下意识地想推门冲进去抓个现行！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门板的瞬间——
“咔嚓！”
脚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木头断裂的脆响！
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刚才上楼太急，没注意楼梯板有块地方腐朽了！他这一激动，稍微用了点力…
这声脆响在寂静的藏书阁外，显得格外刺耳！
藏书阁内，那点微弱的灵光瞬间熄灭！李茂财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过身！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一眼就看到了门缝外小六子那张同样惊愕的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谁？！！” 李茂财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厉喝！眼中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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