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知道必须要开导他们一下，否则这股怨气憋着，迟早要出大事。
他站直了身子，环视一圈，朗声道：“关于封赏的事，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马上也要动身，北上返回拒狄卫。”
“诸位别忘了，北狄那群狼崽子，还在边关虎视眈眈！”
“这次京师之围，他们虽然败了，但主力未损。以北狄人的狼子野心，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们以后的仗，有得是打！”
这番话让众将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是啊，朝堂上的腌臜事再多，可边关的敌人，才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他们这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领，瞬间醒悟过来。
秦琅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的颓然一扫而空：“陆将军说得没错！”
“北狄那帮杂碎，狼子野心！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想，他们这次回去，恐怕屁股还没坐热，就要立马整军，再次南下！”
“哼！”另一个将领也冷哼一声，接过了话头，“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朝堂上那些动动嘴皮子就想拿军功的贪官们，能怎么办！”
“他们除了会跟咱们抢功劳，还会干什么？指望他们上城墙去跟北狄人拼命吗？”
“说得对！到时候还不是得靠我们！”
“打！他娘的，跟北狄人往死里打！功劳，咱们自己从北狄人脑袋上拿！”
“没错！只要咱们手上有兵，有战功，看谁还敢小瞧我们！”
……
一时间，之前的憋屈和愤怒，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武将，战场，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们玩不转，也不想玩。
但要说上阵杀敌，他们谁也不怕！
又过了一日。
陆沉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衣，准备离开这座他只住了几天的府邸。
府邸已经找好了管家，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头，负责照看这里的一草一木。
只是，在他准备跨出大门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是那个他来京师时带回来的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衣裳，小脸也洗得干干净净，但那份怯懦和不安，却始终存在。
陆沉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女孩，出身贫苦，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他给她取名叫诗诗，谐音拾，是他捡回来的意思。
他这次北上，是去拒狄卫，是去跟北狄人拼命的，不是去游山玩水。
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实在太不方便。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什么时候，又怎么能护得住她？
诗诗见陆沉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嘴唇抿得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她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
无声的恳求，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人心软。
陆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但他还是狠下心，别过头去。
“孙银虎！”
他对着院外喊了一声。
“去骁骑营，通知咱们拒狄卫的兄弟，准备出发！”
“是，将军！”孙银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陆沉不再看诗诗，迈开步子，准备绕过她。
可就在他错身而过的瞬间，那小声的呜咽声，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孙银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看着自家将军那坚硬如铁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肩膀一抽一抽，默默哭泣的小丫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丫头，也是个可怜人。
他挠了挠头，几步走到诗诗身边，蹲了下来。
“嘿，小丫头，别哭了。”
诗诗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这个脸上一道还没完全痊愈的狰狞伤疤，却努力挤出笑容的壮汉，抽噎着说不出话。
孙银虎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低语道：“想不想跟着我们走？”
诗诗的哭声一顿，猛地睁大了眼睛，用力点头，生怕点慢了对方就反悔了。
孙银虎咧嘴一笑：“等会儿啊，我们走的时候，你偷偷藏到装粮食的马车上，找个麻袋后面躲好。”
他朝着不远处的辎重车队努了努嘴。
“等出了城，走远了，老三他……他就算发现了，还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半道上不成？”
诗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看着她这乖巧又机灵的模样，孙银虎嘿嘿一笑，心里觉得舒坦多了。
救人就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把这小丫头一个人留在京师，孤苦伶仃的，有啥好的？
还不如带回拒狄卫！
骁骑营那边人马调动，还需要些时候，而陆沉则借着这个空档，独自一人，赶往了东宫。
他要去跟太子辞行。
东宫之内，太子赵珩正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卷书发呆，听闻陆沉求见，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快！快请陆将军进来！”
当陆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赵珩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他快步迎了上去。
可当他看清陆沉一身行装，准备远行的模样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陆将军，你……”
陆沉对着太子，抱拳躬身：“末将，特来向殿下辞行。”
赵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急切地问道：“这么快？就不能在京中多留几日吗？”
陆沉抬起头，神情肃穆的说：“殿下，一来，陛下的旨意是让末将即刻返回拒狄卫，君命难违。”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杀气，随后继续说道：“二来，北狄的完颜赫已经返回草原。此人是北狄悍将，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末将担心，他会趁我大胤内部不稳，再次整军南下。”
“边关战事，刻不容缓，末将必须及早回去布防。”
听着陆沉这番话，赵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急切化为了深深的无奈。
“孤何尝不知边关要紧啊。”
赵珩说到这里，满脸苦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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