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宅院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安神香的味道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穆清婉躺在柔软的锦被下，额头缠着细布，昏迷未醒，苍白的脸上犹带着未褪尽的惊惧与痛苦。
萧衍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罩了床榻。他墨色的锦袍沾染风尘，面容冷峻如冰，周身散发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的目光落在穆清婉额头那道刺目的伤口，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她被撕扯得凌乱的衣襟上。眸中的风暴欲将整个屋子吞噬。
方才破门而入时的狂怒与后怕，此刻已尽数沉淀为眼底深处幽暗的寒潭。
若非隐瞒行踪，暂避风头，又怎会撞见这一幕？若再晚到片刻……萧衍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猛然转身，大步走出屋子。
院中，两个壮汉被凌风死死按跪在地上，正是之前意图侮辱穆清婉的那两人。
他们浑身筛糠般抖着，头颅深埋，不敢抬起。
“谁指使的？”萧衍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碴，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回……回世子爷……是……是萧侧妃娘娘……”其中一个壮汉颤抖着回答，牙齿都在打颤，“小的……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侧妃娘娘说……说只要好好‘伺候’穆姑娘……事后……事后重重有赏……”
另一个也磕头如捣蒜：“是啊世子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就是侧妃让小的们进去……别的……别的真不知道啊！”
萧衍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最后定格在其中一人的手上。那只手，方才已经碰到了她的衣襟。
“哪只手碰了她？”他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那壮汉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失，疯狂摇头：“没……没有！小的没碰到！真的没碰到！”
“还是双手都碰了！”萧衍眼里迸发出怒气。
“世子，小的真的没碰。”
“碰过她的手，动过念的脑袋，都卸了，扔去乱葬岗喂狗。”
“是！”凌风领命，眼中毫无波澜。
“世子爷饶命啊！世子爷饶命！”
两个壮汉闻言，瞬间瘫软在地，腥臊的液体浸湿了地面，却连求饶的哭喊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绝望气音。很快，他们就被拖了下去，院中只余下令人齿冷的寂静。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萧祁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尚未平复的焦急与担忧。
他显然是得了凌风的消息，一路疾行而来。
一进院门，看到床榻上昏迷的穆清婉，他心头稍松，随即目光落在萧衍身上。
“大哥……” 话未出口，萧衍猛地转过身，眼中压抑的怒火终于迸发，一把揪住了萧祁的衣襟。
“让你保护她，你就这样答应我的？”他咬牙低吼，“她被囚禁、羞辱，险些丧命！你在做什么？”
萧祁未作任何抵抗，任由兄长发泄怒火。
\"是臣弟无能，万死难辞其咎。请大哥责罚。\"
萧衍胸膛剧烈起伏，盯着萧祁片刻，终是猛地松开了手。
他转身背对，拳头紧握又松开，迫使自己冷静。
半晌，萧衍叹息一声，眉间怒意褪去几分，\"事已至此，追责无益。\"
\"大哥，朔方城守住了，为何不传信捷报。\"
\"无用，\"萧衍的声音压得极低，走向窗前，\"我如今只是秘密返京。”
“难道，如今朔方城已经......”
萧衍眼中闪过一抹冷冽，\"朔方已守住。只是有人从中作梗，扣押情报，我方多次传递回来支援的信件都被截停。此事牵连甚大，我必须找出内奸，不能打草惊蛇。\"
萧祁眼中闪过明悟。“原来如此！难怪朝廷迟迟没有援兵调派。”
“大哥，事态紧急！城中瘟疫与投毒之事，清婉已经查到些线索，都指向靖王府！而且，我怀疑……”
萧祁的汇报将萧衍的注意力强行拉回当前的危局。
“说。”萧衍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已带上审视。
“清婉发现靖王府在暗中囤积药材，行为诡秘。同时，我查到三弟……近来与靖王往来甚密，似乎也在暗中调动人手。”萧祁将穆清婉冒险得来的信息和自己的发现一一禀报。
“靖王……还有老三？”萧衍眼中寒光一闪。靖王在意料之中，萧璟却让他意外。
他从袖中取出一截断箭，递给萧祁。箭身刻有幽暗复杂的图腾。
“这是偷袭我军时，伏兵留下的。给赤屠部告密，引他们伏击我的信件上，也是这个标记。”萧衍展示着物证，“你去查这个图腾，看看究竟是哪股势力。”
萧祁接过断箭，指腹摩挲着那奇异的纹路，目光凝重。
“朝中尚未收到任何关于朔方城的消息，外界都以为大哥您已经战死。”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我可能战死，朔方城危在旦夕，”萧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算计，“那就坐实了这传言。将计就计。”
“大哥的意思是？”
“你立刻设法放出假消息，就说朔方城已失守，我……重伤被俘，生死未卜。”萧衍语气不容置疑。
“大哥！”萧祁大惊。
“如此，才能让藏在暗处的老鼠，按捺不住地露出尾巴。”萧衍补充道，“同时，你立刻去一趟东宫，将真实情况告知太子，让他务必设法调拨援兵，暗中增援北疆。鞑靼人一旦发现被骗，定会疯狂反扑。”
“派人盯紧萧璟，连同镇北将军府。还有那个沈箐箐。”萧衍顿了顿，“查清楚她与萧璟是否同流合污。”
“是！臣弟明白！”萧祁领命。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嘤咛。
萧祁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穆清婉，欲言又止，终是抱拳，转身迅速离去。
萧衍快步回到床边。
穆清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头紧蹙，手指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一张熟悉又带着风霜之色的俊脸，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是他……真的是他！
萧衍看着她醒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
“萧、萧衍？”她嘶哑地唤出那个名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我。”萧衍俯身，指尖轻触她苍白的脸颊，眼底的冰冷瞬间化为一片深邃的温柔。
穆清婉眼眶忽然湿润，情绪汹涌而来。萧芷柔的恶毒嘲笑，日夜的担忧，方才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他们说你死了。”她喉头哽咽，“说你回不来了。”
萧衍眸色一沉，指尖轻轻拭去她滑落的泪珠。“我还活着。你看到了，我好好的。”
“真的是你……”她伸手，颤抖着想碰触他的脸颊，确认这不是梦境。
萧衍握住她的手腕，小心避开上面红肿破皮的勒痕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心避开伤处，眼中燃起一股凛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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