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刘凌霄加重了语气，“关于继续狩猎的事，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擅自行动。等我亲自探查清楚，确认没有隐患了，你们再继续。”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狩猎队长们，确保每个人都听明白了。新城面临的资源压力巨大，变异兽肉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记住，变异兽肉的数量，越多越好。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让新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至少成为明劲武者！哪怕只是最低阶的明劲，他们对环境的适应力、生存能力，也远非普通人可比。”
交代完所有事项，刘凌霄不再耽搁，转身准备返回新城。
回到大仓市政府机关大楼的临时宿舍，他立刻找到了还在收拾东西的唐雪凝。房间不大，灯光有些昏暗，映照着他严肃的脸。
“你必须跟我回去。”刘凌霄的声音不容置疑，“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再待下去会很危险。”
唐雪凝正把一件外套塞进背包，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危险？不就是几个打我们华夏主意的小毛贼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处理完回来吗？”
她撇撇嘴，显然觉得刘凌霄小题大做。
刘凌霄看着她那副“还没玩够”的表情，心里一阵无奈。这丫头，自从新城建立、压力骤增后，性子反而变得比从前更跳脱任性了，少了些过去的沉稳，倒多了几分孩子气。
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祭出“杀手锏”：“你爷爷呢？他还躺在病床上，等着唯一的亲人去照顾。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在他身边守着尽孝，合适吗？”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提醒的意味，“小心到时候街坊邻里议论起来，说你不够孝顺。”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唐雪凝的软肋。她可以任性，可以反驳刘凌霄关于危险的说法，但“不孝”这顶帽子太重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肩膀微微垮下，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当刘凌霄的脚踏上新城坚实的土地时，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离天亮还有些时候。
夜风带着深冬的寒意，吹拂着他略显疲惫的脸。低头看了看怀里，唐雪凝蜷缩着，呼吸均匀，显然在颠簸的归途中睡熟了。刘凌霄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加快脚步。
安顿好熟睡的唐雪凝，刘凌霄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喝口热水，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新城外围那两处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灵眼所在地。
这两座如同巨大创口般镶嵌在地表的能量喷涌点，由两个装备精良、人员齐整的加强营驻守。冰冷的合金城墙高达两百余米，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下方涌动着危险能量的“门户”。
营地里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黎明前的黑暗。三千多名普通武者构成了防御主体，更有将近百名气息沉稳的先天武者作为中坚力量坐镇。其中，站在当前人类武力顶端的先天后期武者，竟也超过了十位。
此刻，负责守卫两座灵眼的最高指挥官，一位肩扛上校军衔、神色刚毅的中年军官，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迎着寒风向刘凌霄汇报。
“局长，这两天的监测数据确实显示灵眼的活跃度在持续升高。”上校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带着凝重，“从灵眼能量流中逸散出来的变异兽数量明显增多，不过，”他话锋一转，试图让语气显得更有把握，“一切仍在可控范围内，远没有达到失控的临界点。”
“四阶变异兽出现的频率呢？”
刘凌霄打断他，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四阶变异兽，已经是需要先天武者小队才能稳妥应对的威胁，它们的数量变化往往是更大风暴的前兆。
上校显然早有准备，立刻翻开随身携带的电子记录板，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调出数据对比图表。
“频率有明显增加。”他眉头紧锁，指着图表上的上升曲线，“具体来说，大约比十天前翻了一倍。这个增幅……很异常。”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困惑，“更奇怪的是，普通的一阶、二阶低阶变异兽，数量增幅反而不太明显，大概只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这反常的数据组合让刘凌霄的心猛地一沉。通常灵眼异动，低阶炮灰总是最先大量涌现。
现在的情况完全颠倒——低阶增幅有限，高端战力（四阶变异兽）却成倍增加。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狂风骤雨未至，却先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经验告诉他，这绝非吉兆。
“我下去看看。”刘凌霄不再多问，果断做出决定。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鬼魅般从两百多米高的城墙边缘纵身跃下，几个起落，便稳稳地落在了下方山谷中那座规模稍小的灵眼附近。
眼前的景象让刘凌霄瞳孔微缩。这座被他定义为“低级”的灵眼，此刻的直径竟已扩张到了骇人的十五丈（约五十米）！
狂暴的灵气如同实质化的飓风，从那个巨大、幽深、散发着不稳定蓝紫色光芒的洞口持续不断地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湍流，发出低沉的嗡鸣。
仅仅是一个低级灵眼就膨胀至此，那些高级灵眼，尤其是传说中的“源头级”灵眼，此刻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光景？刘凌霄不敢深想。
他凝神静气，周身先天罡气微微流转，一步踏向那翻涌的能量光罩。灵眼外部的能量屏障如同水波般荡开，并未阻拦他。
然而，就在他即将真正踏入那狂暴能量核心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磅礴灵力洪流猛地从灵眼深处爆发出来！
轰！
无形的能量冲击如同万吨巨锤狠狠砸在刘凌霄的护体罡气上。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推拒、弹飞，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射出去数十米，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虽然被震退，刘凌霄紧绷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他稳住气血，抬头望向那依旧狂暴喷涌的灵眼。
“还好……至少证明，这些低阶灵眼，目前还没有彻底失去‘门户’的限制，无法让变异兽或人类随意穿梭。”
他低声自语。低阶灵眼占据了全球灵眼总量的绝对多数，只要它们尚未彻底“门户大开”，人类世界就还有喘息和构筑防线的时间。
重新回到冰冷的城墙上时，万丈金光正撕裂东方的地平线，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将天空和大地都染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金红色。凛冽的寒风似乎也在这光芒下减弱了几分。
刘凌霄迎着朝阳，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一时有些出神。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心无旁骛地看过一次日出了？
他渴望有一天，新城的孩子们，后世的子孙们，能永远像这样，安稳地站在这守护家园的城墙上，无忧无虑地看着太阳升起落下，谈论着风云变幻，而不是在变异兽的嘶吼和生存的挣扎中度过一生。
“快要过年了吧……”刘凌霄望着那轮象征新生与希望的旭日，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期盼。
“是啊，局长。”旁边一直沉默陪同的上校军官也望着朝阳，脸上被镀上一层暖金色，语气感慨，“今天是腊月十五了，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
作为军人，他比普通人更清楚这“年关”的分量。
刘凌霄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仿佛在对天地立誓：“希望……我们能安安稳稳地，把这末日降临前的最后一个新年，过好！”
上校军官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接话。他理解局长的愿望，但这愿望能否实现？他心中没有答案。身为一线指挥官，他更清楚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有多汹涌。
城墙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呼啸。刘凌霄转过身，决定关心一下眼前更实际的问题：“家里的物资供应，还跟得上吗？大家的日子……过得去吗？”
上校军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斟酌着用词：“马马虎虎吧，局长。饿是饿不着，冻也冻不死，勉强能维持。”
这话像一根刺，轻轻扎了刘凌霄一下。如果一位加强营旅长的家属都只能用“马马虎虎”来形容，那普通民众的生活状况，恐怕只能用“艰难维系”来形容了。
似乎察觉到刘凌霄眉宇间的忧色，上校军官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粉饰太平。
他挺直腰板，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汇报道：“前两天，配给中心又下调了居民的口粮标准。现在，一个成年壮劳力，每天的主粮配额只有十一两（约550克）。这点粮食，对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来说，根本填不饱肚子。”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至于副食……食用油每人每天只有可怜巴巴的二十克，炒个菜都恨不得用刷子抹。肉类？那更是稀罕物！普通家庭，一周也未必能见到一点荤腥。现在营里战士们私下都在议论，我们自己的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为什么还要源源不断地把宝贵的粮食运出去援助别人？”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情绪和不解，目光直视刘凌霄：“就拿城外那些通古斯人聚居点来说，我们前前后后援助了他们超过两千多万吨粮食！”
“两千多万吨啊，局长！如果这些粮食能全部留在新城，供应我们自己的同胞，大家的碗里能多几粒米，锅里能多几滴油，孩子们能多吃上一口肉……那该多好！战士们心里憋屈，想不通啊！”
“老古！你胡说八道什么！酒还没醒吗？”一个急促严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只见守备旅的政治委员急匆匆地赶到，听到古旅长的话，脸色都变了，厉声喝止。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面做出援助决策，自然有通盘的考虑和战略上的必要！这哪里是你一个旅长该妄加议论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向刘凌霄，生怕这位局长动怒，赶紧打圆场，语气带着恳切：“报告局长！古旅长他……最近家里遇到些困难，老母亲病重，孩子又……所以他情绪有些激动，说话欠考虑！请您千万别见怪！回头我一定好好和他沟通，加强思想教育！”
政治委员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古旅长这番话，往轻了说是发牢骚，往重了说可是质疑上级战略决策！尤其在局长面前，这简直是在引火烧身。他一边解释，一边拼命给古旅长使眼色。
城墙上，寒风凛冽。初升的太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刘凌霄沉默地站着，目光从激动而不解的古旅长脸上，移到紧张的政治委员身上，最后，再次投向远方那轮金光万丈，却无法完全驱散大地寒冷的朝阳。
古旅长的话，像冰冷的石头投入他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资源、生存、道义、未来……无数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上。
他理解战士们的怨气，更深知决策的艰难。这末日前的最后一个新年，想要“过好”，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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