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所。
萧云逸翻看着瑞国公府的贪污证据，总计白银五千七百万两，时间可追溯到九年前。
皇上登基至今也不过十一年时间，瑞国公府就贪了九年。
按照时间推算，也就是说，在太子被立为储君后，瑞国公就开始了捞钱大计。
期间丝毫不顾朝廷为筹集军饷之事多少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五千七百万两雪花银，其中有七成送进了东宫。
当然，这只是黎颂泽的分析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若仅是从账面上看，所有的银子都进了瑞国公的口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瑞国公这国舅爷，当的是真不亏啊！”
萧云逸看向崔焱等人，“你们说，太子怎么会允许瑞国公做这种事？”
事关储君，洪盛雄没敢接口。
崔焱迟疑了一会，回答道：“大人，这个问题，或许只有资历最老的贾大哥能够为您解答。”
“哦？”
萧云逸闻言，目光落在贾柏锴身上，“老贾，你知道？”
对于崔焱这种行为，贾柏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思考了一会，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事情。
“皇上登基之初，并没有急于立太子为储君，全身心都放在了与北狄的战事上，听说......”
贾柏锴强调道：“卑职只是听说，因为某些事情，皇上对太子并不是很满意，似乎是有另立的想法。”
“这，不能够吧？”萧云逸略显惊讶，“太子既嫡既长，那些个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能不闹？”
“据说......”贾柏锴再次强调，“只是据说，太子成为储君前，私德有亏。”
所谓私德，包含很多的方面。
萧云逸对这些事并不好奇，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很感兴趣。
“老贾，你先说说，太子怎么会放任瑞国公贪污受贿？”
“简而言之，太子需要用银子。”
“你这说的也太简单了，再复杂点。”
“那卑职就说些事实。”
贾柏锴整理好思路，缓缓开口道：“几年前，太子主动揽下慈宁宫修缮之事，前前后后大修了近两年。”
“期间，所有花费走的都是东宫的账，此后一年，坤宁宫亦是如此。”
两座宫殿，分别住着太后与皇后。
要么就不修，修了就不可能只简单的修。
就拿最简单的瓦片来说，不是最好的，谁敢用在那两座宫殿上？
干过装修的都知道，就慈宁宫与坤宁宫两座宫殿的工程量，软装硬装所需费用全加在一起，花个几百万两都算是少的。
两座宫殿加起来大修了近四年，这得花多少银子？
萧云逸眉头紧皱，“当时皇上没有过问银子的来源，足以说明心中有数，现在又让我查案。也就是说，皇上是想秋后算账？”
“想来确是如此。”贾柏锴点了点头。
皇上当时许是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如今大局已定，自然要处理此事。
太子修两座宫殿花了巨额银子，瑞国公贪污的钱正好填补窟窿，自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崔焱在一旁说道：“大人，事已至此，咱们按证据办事，将事实呈给皇上，剩下的就看皇上如何决断了。”
萧云逸摸着下巴思索，“眼下的关键就在于，皇上没有许我入宫面圣的特权，案件一过手，期间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做手脚。”
崔焱闻言，小心试探道：“大人，您说的有心人，该不会是......何大人吧？”
无论是哪个衙门，都必须要按照章程办事。
除非皇上特许，否则萧云逸就只能老老实实，将案件相关的人证、物证移交北镇抚司，再由北镇抚使到圣前汇报。
何启铮这人......
萧云逸回想与何启铮的几次接触，最后得出结论——靠不住！
“你们可知何大人与东宫的关系如何？”
在锦衣卫这样的衙门，有关上官的情况，下属哪里敢去打探。
崔焱等三人皆是摇头。
贾伯锴回答道：“明面上不曾有过接触，私底下可就说不准了。”
顿了顿，补充说道：“当年，李大人也是在皇上登基前效忠，而后顺利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
萧云逸眉头紧锁，只觉得事情越发的复杂。
江霖忍不住说道：“大人，皇上命您办案，现在案子办完了，您可以直接递递折子上奏啊！”
“不可。”贾柏锴摇了摇头：“若无紧急军情，除御史外，五品以下官员不得直接上奏。”
锦衣卫副千户，官秩从五品，没有直接上奏的资格。
萧云逸听到“御史”二字，忽然笑了起来。
“皇上赐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至今还不曾去拜会未来岳父，正好趁这次机会去一趟。”
……
娄府。
萧云逸带着满满的诚意和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娄湛家拜访。
只不过，他的热情并没有得到娄湛的回应。
娄湛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相反，未来岳母却对他这个女婿的到来感到十分高兴。
喜笑颜开，不停夸赞着萧云逸，令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在一番寒暄之后，娄湛似乎对岳母的热情有些不满，示意其他人离开正厅，只留下他们翁婿二人相对而坐。
正厅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好半晌，娄湛终于打破了沉默，满脸不悦道：“皇上赐婚至今，你这时候才来登门拜访，难道是瞧不起老夫吗？”
萧云逸连忙解释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绝无此意。实在是因为千户所的公务繁忙，让我抽不出时间来拜访您，还望岳父大人多多包涵。”
娄湛冷笑一声，说道：“北镇抚司有十几座千户所，就数你那里最忙，从早到晚都不得脱身。老夫也真是糊涂，竟然还指责贤婿，实在是不应该啊！”
尽管萧云逸的脸皮像城墙一样厚，但听到娄湛这样的话，还是不禁感到有些脸上发烫。
他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岳父大人，您要是有气，那就在朝堂上往家父身上撒。小婿已然知错，您老大人大量，原谅小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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