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等到知行撑不下去的时候,你记得告诉他一件事。”
“薛宴辞自十二岁开始接受军事训练,从来就没间断过一次,她是我们同期学生里最优秀的那一个;厦门交通事故后的第二年,她又开始继续训练了,只不过都是用左手,这场训练持续到昨天下午才结束。”
“请他相信薛宴辞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会保护好姐姐的。”
明安有点儿生气了,“陈礼,大嫂有叶家和薛家的人保护,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
“明安,你要明白一件事,陈家能有今天是因为杜仁礼老先生,是因为叶家。我能有今天是因为宴辞,你能有今天是因为知行。”
“陈家到你是第二代人,到昭昭是第三代人,以后世世代代都要记着这些事。”
明安很少同陈礼生气,结婚二十多年,今天才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给大儿子明岚起名字,陈礼要求孩子得和明安一个姓,明安要求孩子得姓陈。最后儿子姓明,由薛宴辞取名岚字,这事才算结束。
第二次是因为明安想要二胎,其实也是为了能有一个孩子姓陈,就这样有了陈明昭这个女儿。
“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话。”明安摔门走了。
明安喜欢上陈礼的时间点很尴尬,那时候正是薛宴辞无节制地吸烟、喝酒导致胃出血被送到医院,她和路知行闹矛盾最严重的时期。
明安单膝跪在地上向陈礼表白,挨了陈礼一巴掌。
那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如果薛宴辞和路知行真的离婚了,那么明安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陈礼一面。他给陈礼的承诺很简单,他要退出且初文化,从通纳生物辞职。
后来结婚的时候,明安又提了这件事,但被陈礼拒绝了。
所有陈家人心里都埋着一颗为叶家付出所有一切的种子,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瞬间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包括六岁的陈明昭,从小就知道一句话,要保护叶家的人。
这场国外边境战争,就是陈礼由一颗种子瞬间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时机。
陈青要将陈家托付给薛宴辞,薛宴辞又将陈家交给明安,这一来一回,明安更受不住了。
他没有路知行那么无私,更没有路知行那么伟大,他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满心里装的,都是叶家的人、叶家的事,这算怎么一回事?
“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六岁的陈明昭是薛宴辞的干女儿,她疼这个孩子更甚于她疼爱叶嘉念,亲手教导,亲自抚养。
哪怕薛宴辞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但只要陈明昭要薛宴辞抱她,她立刻就会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一口小脸蛋,更别提这些年薛宴辞花在陈明昭身上的心思了。
明安点点头,“就一个小架,不妨事的。”
“爸爸,这是宴辞伯母要我交给你的,让你放到妈妈的水杯里。”
一片艾司唑仑,薛宴辞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的,她根本就没打算带陈礼一起去,晚上那些场面话,只是说说而已。
薛宴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明安是真想问一问薛宴辞。
究竟得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她连自己都放弃,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自己,伤害路知行,可她明明只是薛宴辞而已,可她明明最喜欢、最爱路知行了。
已经连续四天没有收到过薛宴辞和陈礼的任何消息了,明安瞧一眼坐在后排的路知行,他跟没事人一样,仍旧在批阅文件,仍旧在和儿子叶嘉盛聊天,仍旧精神抖擞、光彩照人。
事实上,薛宴辞只在前三天发过消息,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条游动的小金鱼。
路知行那天正在开会,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暂停了会议,回办公室取了耳机,循环了一整天的《LilGoldfish》。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路知行发了一早晨的脾气,将所有呈报上来的方案全打回去了,而且在会议室将各部门主管全教训了一通。
第二十天上午,路知行接到一个国外虚拟号,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知行,是我,我很好,陈礼也很好,我们下午三点飞上海,要在上海进行十四天的检疫检查。”
“我可以去看你吗?好姑娘,我想见见你。”
“知行,我也很想你,一样喜欢你,爱你。但现在,把电话交给明安。”
八分钟的通话,薛宴辞只和路知行说了三十秒的话,他气疯了。
薛宴辞不仅没有再同路知行通话,她还再一次将路知行托付给了明安。而且,这件事,还是十天后,他从论坛网站上获知的,甚至连官方新闻都不是,就是一个医疗圈内部的小论坛。
以前上学的时候,路知行经常帮薛宴辞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他会在上面发帖,会在上面询问。
这几年,薛宴辞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每天午饭时间上论坛、翻帖子,已经成了路知行的习惯。
“明安,从此刻起,你被解雇了。”路知行只留下这一句话,转身端着餐盘朝回收口走了。
薛宴辞这一双手,路知行从二十二岁握到了五十五岁,就算没有那枚婚戒,路知行也知道那就是薛宴辞,全身插着管子,胳膊淤青,和二十年前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样子毫无区别。
“知行,大嫂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了,下周三就出院了,周四上午七点整,专机就会抵达首都机场。”
明安的这个消息并没有给路知行带来任何安慰,反倒让他更加愤怒,“薛宴辞和你说什么了?又给了你六百万?还是一千万?”
“知行,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十天前在会议室接过电话的那一刻,对面是陈礼,她只同明安简单说了一句自己的情况,剩下的那七分钟通话,全是陈礼在转述薛宴辞的话。
那时候薛宴辞和陈礼已经到上海瑞金医院了,而且薛宴辞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只是术后情况特别糟糕,她只清醒了五分钟不到,交代了陈礼四分钟的事情,用最后的一分钟和路知行通了电话。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媳妇儿,是我的好姑娘!明安,你不知道薛宴辞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你不知道这些吗?”
“明安,我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你呢?你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你帮薛宴辞监视我对路家生意的态度;你帮薛宴辞隐瞒她的病情;你帮薛宴辞给路家那两个学生缴学费;你将我在众望大厦发生的事告诉薛宴辞;你将我那五年所有的一切全告诉给了薛宴辞;你还时时刻刻给她汇报了这么多年我的饮食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明安,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我就想问问你,薛宴辞做什么了,你就那么听她的话。”
路知行口中的这些事,明安确实都做了,也确实都是受薛宴辞的安排和指使。
但他从没收过一分钱,哪怕是最初在半北藕榭池塘边的六百万,还是后来明安从薛宴辞手里接过陈家的时候,薛宴辞给的五千万,他都没有收。
明安想着过去这三十年的事,憋了很久,也只解释出一句,“知行,大嫂也是为了你好。”
薛宴辞为路知行付出了多少,明安只知其一,但就这其一,也足以震惊到他了。
无名乐队起初只是在各个大学、Livehouse有一点儿小名气,每年营收也才一百万左右,除去房租、水电、差旅这些大头,一年也就区区五十万。
这五十万,路知行能拿到三十万,明安和李智璇各十万,和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任何区别。更别提能在天津买得起学区房,能够成家立业了。
路知行是聪明,是有才华,但他并不擅长社交和应酬,所有这些对外工作都是明安和李智璇在做。
可自从路知行和薛宴辞谈恋爱后,无名乐队只半年就做到了一千三百万的营收。
这里面固然有薛宴辞的面子,但她在应酬、社交、双方对接上应付自如,一场接一场地应酬,一杯接一杯的白酒,她从来就没有推诿过一次。
更重要的是,在薛宴辞的调教下,路知行才渐渐长成了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生意人。
更别提薛宴辞给无名乐队谈下的合作了,涉及汽车、家居、日化、美食等多个行业,甚至一把就将无名乐队、路知行捧上了地方电视台。
“为了我好?我需要她为了我好吗?”路知行将办公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了。
那是他二十二岁那年,薛宴辞十九岁那年,天津大学122周年校庆的时候,路知行买的一对马克杯。
那时候,他日日夜夜躺在和康名邸的床上,盼望着薛宴辞可以推门而入,抱他到怀里,和他亲吻、做爱到天明。
可直到路知行最后一天离开,薛宴辞也没有回来过一次,这对马克杯就留在家里的餐桌上。
直至六年后,又一次与她做爱后,路知行倒了一杯水,喂薛宴辞喝下,这一对杯子,才第一次被使用。
“知行,给大嫂打个电话吧,她现在可以通话了,也已经在普通病房了。”
“你去告诉她,我要和她离婚。”
明安瞧着路知行盛怒的模样,三十年里第一次和他闹翻了脸,“叶知行,你疯了吗?大嫂昨天才从特级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还要输液五天,观察五天。你现在要和她离婚,难道不是在要她的命吗?”
“你和薛宴辞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在要我的命吗?”
明安转身走了,将路知行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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