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兆府分外热闹。
门口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
林悟和顾怀安二人到来时，那原本宽阔的街道都被占据了半数，更别说走进人群。
但顾怀安向来是有法子的。
折扇轻摇，转头便去了对面那有三层楼的茶楼，又出了十倍的银子，从那临窗且正对京兆府大门的位置给买了下来。
等林悟坐下时，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仅是感慨今日这京兆府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更惶然于自家这惜财如命的公子，居然会舍得花如此大的价钱买下位置。
难道是为了看他所言的那场“好戏”？
待得伙计将茶水送上来后，林悟亲自给顾怀安斟好茶，“公子，你所谓的好戏，莫不是就是京兆府今日要审判的案子？”
顾怀安折扇轻摇，扇柄上的坠子发出脆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只一味地朝某处望去，似乎没有听到林悟的回答。
突然，他身子往前一倾，“来了。”
林悟怔了一下，顺着顾怀安的视线转身望去。
只见一辆马车缓缓朝人群方向驶来，上面赫然带着楚国公府的标识。
又是楚国公府？
林悟觉得，自家这位公子对楚国公府的事还真是宜格外上心。
只是没想到，国公府那位县主，居然会亲自来这京兆府。
楚昭宁从马车里出来，便立即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
其中有不少是先前在如意坊门口见过她的人，忙不迭地恭敬行礼：“草民见过县主！”
余下的百姓们一听，也立马附和。
楚昭宁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有如此多的百姓前来，当即亲自扶起前面两人：“大家请起，不必多礼，今日我来，也不过是想在京兆府讨个公道。”
她声音不大，但原本嘈杂的人群竟是在她说完之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今日京兆府的案子，竟和县主有关？”
其他的百姓也投来了询问和诧异的目光。
他们只是听街边的乞儿说，今日京城会有一桩权贵人家的腌臜事要被审了，所以前来看热闹。
可万万没有想到，此事居然和县主有关！
县主何许高贵良善之人，若是有人想害县主，别说京兆府判不判，他们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要将谋害县主之人淹死！
看着百姓们关切真诚的目光，楚昭宁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大家关心，今日之事是非对错皆由府尹大人评判，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她说得温和，神色间也很是从容。
可越是如此，百姓们便越是愤怒。
有人高呼：“县主放心，你这般善良之人，若是府尹大人不给你主持公道，草民豁出这条命，也要帮你讨回来！”
“对，我也是！”
“还有我！”
看着人群中主动让出来直通府衙的道路，楚昭宁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多谢诸位。”
京兆府里，包青云坐在看着师爷递过来的案宗和状纸，顿时正襟危坐起来。
他这京兆府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大案子了，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收到了楚国公府的状纸，告的竟然还是和她有姻亲的余家！
他为人虽不甚圆滑，但也知晓其中的关系厉害。
此案若是一不小心，只怕乌纱不保。
深吸一口气，包青云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惊堂木一拍，“来人，宣苦主上堂。”
楚昭宁今日穿了一身白色衣裙，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檀木簪子轻轻挽起，她身形清瘦，但踏入府衙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有力。
包青云一看到她，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怎么会是楚国公嫡女，这位陛下亲封的县主亲自来了？
他还以为便是如诉状上所言，顶多也就是楚国公的管家前来。
可既然人到了，包青云也只能按照流程开始审案。
“台下何人，所诉何事，快快道来！”
楚昭宁看了他一眼，行礼起身，“回府尹大人的话，民女楚国公府楚昭宁，状告余老太师遗孀、余家公子余常，先欲在桃花宴上对民女行不轨之事，因事情败露，便想在民女归家途中杀人灭口！”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便是包青云在诉状已经看了文字所记录的原委，可真当听到眼前之人亲口说出时，仍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而门外的百姓们，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吵做一团，大骂余家不是人，一时间原本肃穆的府衙竟如菜市场一般嘈杂起来。
包青云只觉得一阵头痛，让左右衙役去维系了一下秩序，便接着问楚昭宁：“楚昭宁，你可有证据？”
“有。”楚昭宁点头，“被余家老夫人派来的杀手已经承认。”
她话音落下，那唯一活下来的杀手便被卫翎宛若死狗一般拖上了府衙。
包青云看着下面那不知明显是进气少出气多，偏偏又还被吊着一口气的杀人，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台下之人，你可招认？”
那杀手早就被卫翎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只求能得一个痛苦，哪里还有什么不认的。
包青云听罢，脸色顿时一沉，吩咐衙役道：“来人，去余家将相关人员带来！”
衙役领命便要前去，却被楚昭宁再次叫住。
“府尹大人，今日民女亲自上了衙门，那么民女所状告之人，是否也必须亲自到场？”
包青云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会亲自上堂，原来是在担忧对方会依仗身份拒绝出面。
如今陛下亲封的县主都亲自来了，便是余老夫人倚老卖老想法子不来，那也是说不过去了。
包青云点头：“放心，本官一定将相关人员带上堂。”
这并非他卖楚国公府的面子，而是大雍的律法使然。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打心底也对楚昭宁多了几分感激。
毕竟，他当京兆府尹这么多年，在这个随处掉下来一块匾额都可能砸死两个权贵的地方，见惯了太多以权势逼人，挑战律法之事！
因此，对于楚昭宁今日所言之事，便是余家的人还没有到场，他也已经有了七分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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