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一行人已背着行囊站在山洞外。叶凡指尖摩挲着腰间星陨剑的剑柄，目光扫过洞外横七竖八的裂空兽尸体——方才封灵阵启动时，那些被黑影操控的畜生像是被抽走了魂，撞在洞壁上便没了动静。
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天木种嫩芽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回应他心中的紧绷。“走。”他低喝一声，率先踏入晨雾。
苏倾雪的绣鞋在湿滑的青苔上轻点，腰间的七弦琴囊随着步伐轻晃。她忽然侧头，丹蔻划过叶凡手背：“极北冰渊的事，你瞒了昭月。”声音裹着晨雾的凉，“那小丫头方才看你的眼神，像被霜打过的雪梅。”
叶凡脚步微顿。他确实没说全石碑上的刻字——除了“源在极北”，还有半句“火脉为引，见光则生”，而林昭月提到的“被冰雪覆盖的火山”，恰好对应他前世记忆里某段血色往事。“等找到能量源再解释。”他捏了捏苏倾雪的指尖，“她的剑太干净，沾不得因果。”
前方传来清越的剑鸣。林昭月单手持剑，剑尖挑起一截横在路中的枯藤，回头时发间银铃轻响：“这边。”她的白衣被晨露打湿了前襟，却仍挺得笔直，像株立在风雪里的寒松。
楚红妆的银蛊“唰”地从她发间窜过，在她耳尖留下个小红点，气得她瞪了眼蹲在楚红妆肩头的银蛊：“你家主人没教过你规矩？”
“哎呀呀，圣女大人脸红了。”楚红妆歪头笑，指尖逗着银蛊的触须，“这小蛊是在提醒你，左边三十步有个陷阱——上次在青岚山，要不是它，你早踩中捕兽夹了。”她说着从袖中抖出个青瓷瓶，往脚边一撒，立刻有细密的红雾钻入石缝，“本姑娘的‘寻踪蛊’可比你那破剑灵醒多了。”
秦挽霜落在最后，玄色劲装的下摆沾着草屑。她左手掐着指诀，右手在树干上快速画着符文，每画完一个，便有淡金色的光粒渗入树皮：“一里内布下三重困灵阵，就算来头化罡境的妖兽，也能拖上半炷香。”
她抬头时，发带被山风掀起，露出额间一点朱砂——那是她女扮男装时用来遮掩女儿态的，此刻却在晨光里添了几分英气，“叶凡，你说这幽谷是古代强者修炼地，可我查过大楚方志，极北冰渊附近根本没有‘幽谷’的记载。”
叶凡脚步一顿。他前世曾在一本残卷里见过“幽虚谷”的描述：“谷隐于虚，灵聚如渊，源起之处，守以凶物”。此刻内天地里的天木种嫩芽突然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前方三百步外的灵气正在异常翻涌——像是有人往平静的湖水里扔了块巨石。“到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激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所谓“幽谷”不过是两山之间的狭长缝隙，入口处垂着大片紫藤，紫花坠成瀑布，却没有半分香气。
楚红妆的银蛊突然炸了毛，“嗡”地窜进她衣领，她脸色微变：“有瘴气。”说着从腰间解下玉牌，往空中一抛，玉牌立刻散出粉色烟雾，将众人笼罩。
林昭月的剑突然嗡鸣，她反手挽了个剑花，剑气割开垂落的紫藤——后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谷内灵气浓郁得近乎实质，像乳白色的绸带缠在古木之间。最深处的岩壁上嵌着块半人高的晶石，幽蓝中泛着金纹，每道纹路都在缓缓流动，像是活物。
晶石下方的地面刻满古老符文，有些已经残缺，但仍能看出是护阵的痕迹。
“是它。”叶凡喉结滚动。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天木种嫩芽正疯狂生长，嫩芽上的光团几乎要破体而出——这是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时都未曾有过的共鸣。
他刚要上前，手腕突然被苏倾雪拽住。“等等。”她的指尖抵在他腕间的脉搏上，另一只手抚上颈间的银铃，“这灵气太甜了。”她眯起眼，丹蔻划过唇边，“像......像用活人血养出来的灵脉。”
林昭月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寒芒映得她眼尾发红：“我也觉得不对。”她盯着晶石，声音发紧，“太初剑典说过，天地灵物若有灵智，必生凶性。”
楚红妆突然蹲下，指尖戳了戳地面。原本覆着青苔的石头“咔”地裂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骨——每具骸骨的眉心都有个拇指大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吸走了魂魄。“看到没？”她歪头笑，可那笑容比哭还渗人，“这些骨头死了至少三十年，但怨气还在往晶石里钻。”
秦挽霜的手指在虚空连点，原本布下的困灵阵突然泛起红光：“防御阵在报警。”她转身看向谷口，“我们进来时，谷口的紫藤动了——不是被风吹的。”
叶凡深吸一口气，内天地里的天木种嫩芽终于破体而出，在他掌心凝成一团绿芒。他能清晰感知到晶石里涌动的能量，那是修补裂缝的关键，可更让他心悸的是......“它在等我们。”他轻声说，“这些骸骨，这些护阵，都是为了引‘能拿走它的人’来。”
话音未落，幽谷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最深处挤出来的，震得众人耳膜发疼。楚红妆的银蛊“吱”地尖叫着钻进她袖中，秦挽霜布下的困灵阵“砰”地破碎，林昭月的剑“嗡”地弹出三寸，直接钉入脚边的巨石——剑身上浮起细密的血纹。
叶凡瞳孔收缩。他看见晶石表面的金纹突然连成一片，像一双睁开的眼睛。而在那眼睛深处，有黑影正在凝聚，比之前操控裂空兽的更浓、更沉。
“后退！”他拽着最近的苏倾雪往旁一扑，同时甩袖召出星陨剑。剑鸣声中，林昭月的剑已经迎了上去，楚红妆的毒虫如黑雾涌出，秦挽霜的指尖在地面画出最后一道阵纹——
黑影凝聚成实体的瞬间，众人看清了它的模样：人身，蛇尾，额头生着独角，双眼泛着与晶石相同的幽蓝金纹。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叶凡掌心的天木种嫩芽上，裂开嘴笑了，露出满嘴倒刺般的尖牙。
“来得正好。”它的声音像是两块磨盘在互相碾压，“把那棵树给我，饶你们全尸。”
叶凡握紧星陨剑。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小世界在剧烈震动，天木种嫩芽上的光团正疯狂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这是天人合一在告诉他，这一战，避无可避。
谷外的山风突然变了方向，卷起满地紫藤花，将众人与那怪物的身影裹成一团。而在这一片混乱中，叶凡听见苏倾雪在他耳边轻笑：“小叶子，你说我们是先杀怪物，还是先抢晶石？”
他望着那怪物身后逐渐浮现的血色纹路，突然想起石碑上被他刻意忽略的最后一句——“见光则生，见血则狂”。
山风卷着花香灌进领口，却吹不散越来越浓的血腥气。一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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