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尽时，叶凡耳中嗡鸣未消，血色云霭在头顶翻涌如沸，将众人身影投在青黑色地面上，像被染了层血锈。
“这钟......”苏倾雪的指尖仍勾着他小指，此刻却攥得发紧，“比刚才更沉了。”她话音刚落，第三声钟鸣自地底传来，震得林昭月腰间太初剑嗡鸣出鞘三寸，剑尖直指前方——那里，九根三人合抱的青铜柱拔地而起，柱身密密麻麻刻着星轨图，每道纹路都泛着幽蓝荧光，像被封在石里的银河。
楚红妆忽然吹了声尖哨，肩头金蛊“嗡”地振翅，绕着最近的青铜柱转了三圈，又“啪”地落回她发间。“柱子里有活物。”她歪头嗅了嗅空气，“不是毒，是......生气？”南疆少女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抚过腰间银蛊盒，盒盖缝隙里钻出几缕淡绿雾气，顺着柱身纹路攀爬。
秦挽霜已走到柱前，素白指尖掠过星轨，“是太初道统的‘星垣锁灵阵’。”她的玉扳指在幽光里泛着暖黄，“我在皇室典籍里见过残图，这阵法能封印活物的生机，把它们变成......”她突然顿住，指腹触到某处凹陷，“看这里。”
叶凡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柱身星轨在凹陷处汇集成一个极小的八卦，和他内天地里《长生秘录》某页的拓印分毫不差。前世记忆突然翻涌——他曾在问道境时见过类似纹路，是上古大能封印自身道果的手段。
“哥哥。”苏倾雪的红绸缠上他手腕，带着她独有的沉水香，“你心跳得好快。”她仰起脸，眼尾一点朱砂被血光染得更艳，“是因为要见到长生机缘了？”
叶凡回握她的手，掌心能触到她薄茧的温度。他看向林昭月，后者正用剑尖挑开柱底积尘，露出半枚青铜兽首；又看向楚红妆，金蛊此刻正扒着她耳垂，用触须轻扫她耳尖——这是蛊虫示警前的习惯。
“跟紧我。”他低声说，内天地里的九霄环佩突然轻颤，像是在指引方向。
众人顺着青铜柱延伸的轨迹前行，转过第三根柱时，林昭月的剑尖突然钉入地面。
“石门。”她的声音比平日更冷，却带着丝紧绷，“和苍梧山祖师殿的封魔门一样，用活人生祭开过光。”
叶凡顺着她剑尖望去，十米外的岩壁上，一扇三人高的青铜门正缓缓显形，门纹与柱身星轨相连，门中央刻着九个血字：“太初长生殿，非缘者莫入”。门两侧各有一个石槽，槽底刻着与《长生秘录》完全一致的符文。
“需要两样东西。”秦挽霜蹲在石槽前，“一样是活物的精魄，一样是......”她抬头看向叶凡，“你的内天地气息。”
楚红妆突然笑出声，指尖一弹，金蛊“咻”地钻进左侧石槽。石槽深处传来闷响，一团幽绿荧光浮起，正是金蛊的精魄。“我南疆蛊术，用蛊代人，最合这种阴毒阵法。”她歪头看叶凡，“哥哥，该你了。”
叶凡深吸一口气，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顺着指尖涌出，触到右侧石槽的瞬间，《长生秘录》在识海自动翻页，书页上的符文与石槽纹路重叠。石槽泛起金光，像被点燃的灯芯，顺着门纹“噼啪”游走。
“轰——”
石门向内倒开，扬起的尘烟里，众人看清了门内景象：三十步宽的石厅，穹顶嵌着九颗夜明珠，照得中央石台上的东西纤毫毕现——那是颗拳头大的宝石，表面流转着七色光华，每道光华里都能看到山川河岳、星移斗转，像把整个世界封在了石里。
“道果。”叶凡的喉咙发紧，前世他在合道境时曾听师尊说过，上古大能证道前会将一身道果封入“世界石”，既是传承，也是考验。此刻他内天地疯狂震颤，九霄环佩的鸣响几乎要刺穿耳膜——这是器灵在示警。
“别动！”林昭月的太初剑突然横在他面前，剑气割得他脸颊生疼，“石台下有机关。”她剑尖轻点地面，石厅四角的地砖突然翘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青铜刺，“是‘千机杀’，触碰到道果的灵气波动就会触发。”
话音未落，楚红妆的金蛊已扑向石台。蛊虫刚触到宝石光华，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四角地砖全部崩裂，无数青铜刺如暴雨般射向众人！
“退！”叶凡拽着苏倾雪的腰往旁一滚，后背撞在石壁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林昭月的剑影如银河倾泻，斩落身前七根青铜刺，却有一根擦着她左臂划过，血珠溅在剑身上，反而让剑气更盛三分。
“小霜！”楚红妆甩出三把银蛊钉，钉头炸开绿雾，腐蚀了迎面而来的刺阵，“布阵！”秦挽霜早解下腰间玉牌，指尖快速结印，玉牌上浮现出八卦纹路，在众人头顶撑起半透明光罩，挡住了从上方坠落的青铜刺。
苏倾雪的短笛抵在唇边，清越笛音混着沉水香散开，那些本该精准锁喉的青铜刺突然偏了方向，扎进石壁发出“噗噗”闷响。她趁乱贴近叶凡耳畔：“哥哥，机关是冲宝石来的，快拿！”
叶凡咬着牙爬起来，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疯狂涌动。他看准林昭月用剑气劈开的空隙，踩着楚红妆毒雾腐蚀出的落脚点，一个翻滚扑向石台。指尖触到宝石的瞬间，所有青铜刺突然静止，石厅里响起苍老的叹息：“既是缘者，便取了吧。”
光芒骤亮。等众人再睁眼时，青铜刺已全部缩回地面，石厅恢复了平静。叶凡掌心的宝石不再流转七色光华，反而像块普通的青玉，可他能清楚感觉到，宝石里有个沉睡的意识在轻轻叩击他的识海。
“这是......”秦挽霜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光罩边缘，“刚才的机关，像是在确认我们的......”
“道心。”林昭月擦了擦手臂上的血，剑刃入鞘时发出清响，“太初剑典里说过，长生殿的考验不是武力，是人心。”她看向叶凡，眼底的清冷褪了些，“你刚才扑向宝石时，眼里只有护着我们的光。”
苏倾雪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宝石，“好凉。”她突然皱眉，“哥哥，你的内天地在发烫。”
叶凡这才惊觉，原本温润的内天地此刻如沸水煮茶，九霄环佩的鸣响里多了丝急切。他握紧宝石，能感觉到宝石里的意识正在回应他的心跳，像隔着千年的老友，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们该走了。”楚红妆的金蛊突然钻进她领口，这是蛊虫极度不安的征兆，“刚才的钟声，停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来自地底的钟声已彻底消失。血色天空的云霭正在快速聚拢，像要形成某种旋涡。
秦挽霜展开地图，却发现上面的纹路全部变成了空白。“传送阵的坐标被改了。”她的声音难得带了丝慌乱，“我们......”
“先离开这里。”叶凡将宝石收入内天地，九霄环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内天地里的《长生秘录》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空白处正缓缓浮现出新的符文——是离开的路径。
他看向身侧的四人：苏倾雪的红绸沾了尘，却仍缠在他腕间；林昭月的剑伤渗着血，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楚红妆的银蛊盒开着，金蛊正趴在盒沿打盹；秦挽霜的地图被攥出了褶皱，可她望着他的目光，像望着能劈开所有迷雾的剑。
“这次，换我带你们回家。”他说，内天地里的宝石突然泛起温热，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当众人再次踏上传送阵时，叶凡分明听见，宝石里的意识在他识海轻声说：“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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