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放下。
抬眼掠过对面宗政一的脸。
他正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神很专注，但那专注里透着一股审视，像是在研究什么。
既不是男人看漂亮女人的那种直接，也不是被名气吸引的好奇。
更像是在观察一个复杂的公式，或者，让她不太舒服的是，像是在透过她，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感觉不是头一回。
她漂亮，有名，围着她转的男人眼神里的欲望她太熟悉。
但宗政一不同。
他不是冲着“影后明优”来的，这点她信。
可他那眼神……
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雪莹姐那边，”明优开口，声音打破沉默，“GNo那个‘意识与人工智能’联合实验室，预备研究员名额，竞争快结束了吧？”
她把话题引向宗雪莹。
宗政的目光焦点似乎落回她脸上，他推了推眼镜：“嗯，最后阶段。姐姐压力不小，全力准备最终答辩。”
他顿了顿，“她提过，你的背景和视角独特，如果项目需要公众沟通或伦理委员会代表，你是不二人选。”
明优扯了下嘴角，没接话。
她认可宗雪莹，是朋友。
但GNo的水太深，那个实验室更是核心，她暂时不想沾。
手机在桌上突然疯狂震动，嗡嗡声刺耳。
屏幕被纪言的名字和信息提示瞬间刷满。
一条，两条，三条……
数字飞速跳动。
明优眉头蹙起，很快又平复。
她拿起手机，没解锁，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看着那跳动的数字。
不用看内容，也知道纪言在做什么。
他又“知道”了。
每次和别的男人相处超过五分钟，总会有消息和照片被那群狗仔送到他手上。
手机持续震动。
宗政一的目光从她握着手机、纹丝不动的手，移到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有事？”他问，声音平静。
明优手指一动，手机屏幕朝下，“嗒”一声轻响，扣在桌面。
“没事，”她声音毫无波澜，“骚扰信息。走吧。”
纪氏娱乐顶层，办公室空旷寂静，只有恒温系统的低鸣。
纪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
窗外是匍匐的都市灯火，映在他深色的西装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寒意。
手机被他握在掌心，屏幕的光照亮他脖颈下蓝红线条的领带。
而屏幕上，是几张偷拍照片——
明优和宗政一对坐在咖啡馆，距离拍摄的位置不远，她侧脸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但姿态放松。
最后一张，宗政替她拉开了那辆赤龙的车门。
手机终于等到明优的的消息。
——“我真的不爱你。”她应该是已经坐上了车。
纪言垂下眼认认真真地把这句话读了一遍，又像是看不懂一样，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
可再怎么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她的在意。
没关系……明优演技太好，只是不想被自己察觉出来而已。
他缓了缓起伏的胸膛，饱满的线条被西服衬得更加挺拔。
很快敲出几个字：“这样的话我只会当做你在防御。”
宗政一。
GNo学术门阀宗家的嫡系。
名扬联邦的学术精英。
可那又凭什么？
纪言太清楚自己站在明优身边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不会比那一夜更刻骨铭心了。
是明优刚离开珀西那条只知道摇尾巴的忠犬，是她最混乱、最需要支撑的空隙。
他甚至能回忆起那个夜晚，空气里残留的颓靡气息，明优身上若有似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
是他，纪言，在那个节点出现，提供庇护，收拾残局，才得以靠近。
他纪言能有今天，就是算计，就是趁虚而入。
才成了她身边那个“稳定”的存在。
现在呢？
对方也想走同样的路？
想把他从明优身边的位置上挤下去？
取代他？
男人松开紧握手机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
冰冷的屏幕亮着，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你永远这么惹人烦。”明优回复他。
“再怎么否认我，爱你这件事我都不会否认的。”
信息发送完毕，他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搁在冰冷的窗台上。
目光依旧投向窗外无边的灯火，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那微微抿紧的薄唇，泄露了一丝被强行压制的风暴。
三年了。
他还是比不上那只疯狗么？
手机再次在窗台上震动了一下。
纪言硬生生等了三秒，才缓缓拿起。
好像这样做，就能将两个人不平等的情感天平拉扯回来一些。
只可惜……这样的行为，在意的只会有斤斤计较的那个人。
而屏幕上，盯梢的信息简洁清晰：“目标车离场，方向浅水湾。”
赤龙。
宗政一的车。
要送明优回纪言和她的爱巢？
纪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垂落一瞬，有点嘲讽的意味在里头。
现在就这么急着上位吗？
男人转身，走向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儿犹豫。
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没有奔跑，没有焦躁，他步履沉稳地走向门口，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高架路，车流平稳。
明优靠副驾椅背，闭着眼。
手机静音扣在包里，但持续的微弱震动感穿透皮质传来。
一下，一下，规律而固执，像某种不祥的计时器。
她烦。
纪言给钱，给资源，提供避风港。
除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三年，也确实没再和原皎皎搭上一点儿关系。
但秦天香……那座冰山横亘在前，散发着森冷的敌意。
她不想为了一个纪太太的虚名去讨好这个名利场的万贯王，更不想卷入纪家无休止的内耗。
想让她做纪言的未婚妻？
绝无可能。
“累了？”宗政一问，声音温和。
明优睁眼：“有点。今天谢……”
话未落音，右侧车道，一辆深灰科尼塞克骤然提速！
引擎声浪低沉而狂暴，瞬间撕裂空气。
宗政一驾驶的车身被划出一道凌厉、精准到冷酷的轨迹，带着绝对的霸道，几乎贴着赤龙的车头，强硬无比地斜插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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