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先让魏军攻破江陵，然后等萧绎一死，再掘开江口水淹江陵城？那要死多少人？”
陈平凡被小陈的计划吓到了，萧绎狠，小陈更狠，要用全城人做筹码上赌桌。
“死人？这天下那天不死人？江陵城破以后，这些人被俘虏到西魏难道就不会死吗？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在江陵城！用一座城换来天下，这买卖傻子也会做。陈哥，你还是来的时间短，睁开眼看看这世道，史书里的都是王侯将相东征西讨，你可知道每一战要死多少人？每一个男丁背后都有父母妻儿，他死了以后他的家人能在这乱世活多久？只有结束这乱世，重建大一统王朝，才能让天下太平。江陵这一战，就是我们王图霸业的开始！历史只会记载在这场江陵之战中，陈平凡在绝境中力挽狂澜，巧施水攻之计全歼魏军，扶保幼主挽救汉人江山！至于江陵城里死了多少人，那都是魏军残暴所致，和陈平凡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手中无兵，帐下无将，还没有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也没有权利的概念，等这一场仗打完，你就会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今日所想的几条人命太过幼稚！”
陈平凡无语，细细想着小陈所说的话，几条人命？江陵城里城外可是有十余万人啊，一场洪水过后能有几人活下来？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可自己又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话是对的，和天下相比，这十几万人确实微不足道，就好像各国史书对于江陵之战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百字，对于这十几万人的死活更是没有半个字的记载。
“好了陈哥，你也不用费心多想，我今日也耗费了太多精神，以后每日我最多能掌控这具身体一个时辰，其余时间我需要修养神魂。需要我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如有什么问题你我神识相交即可。就像你讲的那个哪吒和敖丙的情况一样，可惜我师父不是太乙真人，没法给我用莲藕再造肉身。今日一场赛马，莫先生和梁帝肯定已经知道我在杨忠大营的消息，只等明日谁的人先到了。我太累了，先休息了，陈哥你也早睡，晚安。”
小陈说完就消失不见，陈平凡突然就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重新熟悉这具别人的身体。
陈平凡披上军大衣走出偏帐，站在帐门口仰望星空，月亮很亮，星星也很亮。
“你怎么还没睡？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
吕佩瑶竟然也没睡，手中端着一碗热汤向着陈平凡走来。
“吕姑娘找我有事？”
陈平凡看着同样身披军大衣的吕佩瑶，有点无法面对这个洒脱的姑娘，小陈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呦呵，这会不喊我佩瑶姐姐了？你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不过现在的你更像是前几天的陈公子，今日你是故意在义父和白狗子面前装样子吧？”
吕佩瑶把手中的醒酒汤递给陈平凡，一股刺鼻的醋味直冲陈平凡鼻腔。
陈平凡接过醒酒汤后不知该怎么说，他也不知道小陈今日为何要如此做派，有些轻浮但也充满了少年意气，是个将门子弟的样子。
“谢谢。可能是这几日在江陵城里太过压抑，今日在军中才感觉自己真的活着。”
陈平凡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也许小陈骨子里的将门血液就是这样洒脱不羁，只是仇恨让他变成了一个阴谋家，今日是他难得放肆一回，六年来唯一的一回。
“陈平凡，你今天很不一样，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你像个真诚的伪君子，就像那些世家子一样，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今天你是个狡猾的真小人，倒像是在军营里摸爬过的老兵油子。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你自己知道吗？”
吕佩瑶这番话直插陈平凡心窝，真是一针见血，句句说在陈平凡心坎里。
“我不知道，这么个世道下谁都有秘密，谁都活不真，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的过去就是了。吕姑娘，你有什么秘密吗？”
陈平凡刚刚才想到历史上没有记载杨忠有这么一个叫吕佩瑶的义女，看她和杨忠的关系，应该在杨家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孩子。按理说她应该是杨坚的长姐，隋朝史书上总应该有几个字在史书上留下来。可无论正史野史都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的记载，这就说明有人故意抹除了有关吕佩瑶的一切。
“呵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咱俩还没有这么熟！汤喝完早点睡，明天记得给我缝扣子！”
吕佩瑶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扭头离开。
陈平凡端着汤碗回到帐内，历史上没有陈平凡这个人的记载，莫先生，诸葛旦，黄三江，吕佩瑶，这些人统统都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可这些人现在正是在暗中决定江陵存亡的重要人物，是谁抹去了这些人存在的痕迹呢？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杨忠，这位隋朝的奠基人很有可能会在史书中抹去这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都是知道杨忠真实身份的人。史书中对于杨忠两次投降南梁的记载都是模糊其词，什么原因投降，又是什么原因离开都没有说明。这固然可以理解为史家的春秋笔法，可两次投降都记载了，签帅这个身份总比一个反复小人的记载要好得多吧，真正让这些人在史书中消失的原因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江陵城，御史台水牢。
此刻的御史台水牢中关着的都是菊园和临江楼当晚在厨房出现过的人，每个人都被锁在齐腰深的水中，只有四个人没有受刑，就是那两对已经承认了自己投毒的渔民夫妇。
一间宽大的牢房里，已经升职成为都御史的谢岳和两对夫妇坐在一张临时安排的圆桌旁，桌上有几道家常小菜，四副碗筷，五个酒杯，一壶浊酒。
“诸位，既然已经认罪，那就应当伏法。此事影响极大，朝廷需要一个交代，各个世家也需要一个交代。无论真相如何，今日就是诸位的死期。我在这敬各位一杯，拐走孩子的真凶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无论最后查到谁，御史台拼死也会为这些孩子讨一个公道！这一顿是我为几位送行，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各位一路走好。”
谢岳自饮一杯，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挥挥手让牢门外看守的狱卒打开牢门。
“菜中下了河豚毒，一刻钟后发作，希望没有什么痛苦，下辈子投个好胎。”
谢岳轻声说了两句，起身离开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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