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铜雀局（贰）
part two：画屏醋海
书接上回！
周瑜都督府邸。
后园深处，水榭临风，四扇紫檀木底座的素绢屏风半开着，上面绘着烟雨朦胧的江南春色图。屏风后，一张湘妃竹榻上，小乔正慵懒地斜倚着引枕，纤纤玉指捏着一枚小巧的菱花镜，对镜自览。
镜中人云鬓微松，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春睡方醒的迷蒙，更添几分慵懒的风致。她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曹操那句“尤念小乔夫人风姿”，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虽知姐姐所言非虚，那话背后藏着刀兵凶险，可女儿家的心思，总绕不开那点被举世瞩目的虚荣。
“连一代枭雄都倾倒于自己的美貌，这滋味……啧……”小乔不由得心花怒放。
“夫人，您这气色，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贴身侍女碧痕在一旁轻轻打着团扇，笑着奉承，“难怪连北边的曹丞相都……看来都督大人又要吃醋了……”
“多嘴！”小乔啐了一口，眼波却横斜过来，并无多少真的怒气，反而有几分受用。她放下菱花镜，目光投向水榭外那几竿摇迎风曳的翠竹，心思又飘远了。
曹操……铜雀台……金屋藏娇……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翻滚，交织出一种奇异又危险的绮丽感。虽然有些不安，但又是那么的让自己欲罢不能。
正神思渺渺间，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主人惯有的清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周瑜一身家常的月白云纹锦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如修竹。他踏入水榭，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榻上那抹娇慵的身影，自然也瞥见了她手边那面菱花镜。
“又在揽镜自照？”周瑜的声音清越依旧，却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他在榻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小乔搁在引枕上的柔荑。那手温软如玉，他却觉得有些泛着“绿光”，仿佛这手曾隔着千里，被许都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觊觎过。
小乔顺势倚进他怀里，带着几分撒娇的鼻音：“夫君回来啦？今日议事可累？”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气压有些低沉，定是有心事郁结心中。
周瑜不答，指腹却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吹弹可破的肌肤，力道渐渐加重，眼神幽深地锁着她：“怪只怪那曹贼在战书之中，特意提及……夫人芳名啊！”那“特意提及”四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也拖长了许多。
小乔心尖一跳，却又马上恢复如初。这醋坛子夫君的嗅觉，可比雪团还灵！她面上却绽开一个明媚无辜的笑，指尖调皮地戳了戳周瑜坚实的胸膛：“哎呀！夫君，那曹阿瞒老眼昏花，隔着长江胡乱呓语罢了！夫君英姿盖世，名震寰宇，他那是嫉妒夫君，才拿我这弱女子做筏子呢！”
几句奉承之言，若在平日，足以熨帖周郎之心。可今日，曹操那句“金屋贮之”如同毒刺，深深扎在周瑜心头。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小乔紧紧箍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带着灼人的热度，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敢想？他配？夫人是我周公瑾的！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一人的！”话语间，那清贵从容的江东周郎，已化作了一头被彻底激怒、领地受到侵犯的雄狮。
接下来的日子，都督府的后宅，便成了周瑜宣示主权的战场。白日里他军务繁忙，与鲁肃、张昭等人连番商议抗曹大计，每每至深夜方归。
可无论多晚，只要踏入内室，看到灯下那抹倩影，白日里运筹帷幄的冷静，便瞬间被另一种火焰取代。锦帐香衾，成了他痴缠索求的温柔牢笼。
起先几日，小乔还带着几分娇羞，迎合着、享受着夫君这不同寻常的炽热与独占。然而周瑜的醋意与不安，似乎都化作了无休止的精力，夜夜痴缠，不知餍足。几日下来，小乔只觉腰肢酸软如折，晨起对镜梳妆，眼下的淡青之色，竟然连脂粉都难以遮掩。
这夜，红烛高烧，锦帐内温度灼人。周瑜又一次带着薄汗覆身而上，气息滚烫。小乔实在倦极，又兼腰背酸胀难忍，忍不住伸出玉臂抵住他坚实的胸膛，黛眉轻蹙，带着几分真实的恼意和娇嗔。
“夫君……夫君……饶了我吧！再这般下去，妾身明日怕是真要散架了！你……你这般，我……我……可真要去寻那新来的诸葛孔明先生，请教请教养生之道，躲你几日清静了！”
这本是小乔被缠得无法，情急之下的娇嗔推拒之语，带着女儿家的羞恼。她想着搬出那位被夫君礼遇、却又隐隐视为对手的诸葛孔明先生，或能让他收敛几分。
谁知“诸葛先生”四字一出口，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周瑜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方才还盈满情欲的深邃眼眸，骤然化作那锐利的冰锥，直直刺向小乔！那眼神里翻涌的，是滔天的怒火，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更是被深深刺伤的、混杂着强烈占有欲的狂怒！
“诸葛孔明？！”周瑜的音量陡然间拔高，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你要去找他？！躲我？！”他猛地攥住小乔抵在他胸前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她轻呼出声。
“不……不是……”小乔慌了，她从来未见过周瑜如此可怖的神情，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当场生吞活剥，“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夫君你……”
“随口一说？”周瑜冷笑，俊美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额角青筋隐现，“好一个随口一说！曹操的觊觎才过几日？你便寻思着去找那条‘卧龙’？他诸葛亮有何处好？是比我周瑜更善于计谋？还是比我周瑜……更懂怜香惜玉？！”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乔被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怒火，以及几乎实质化的醋意吓得浑身发冷，手腕的剧痛更让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那句情急之下的娇嗔，触碰到了夫君最敏感、最不容侵犯的逆鳞。这捆绑般的爱意，浓烈得让她窒息，也沉重得让她为之心颤。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在他那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目光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满心的委屈与惊惧在翻腾。
空气突然静寂，小乔闭上了双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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