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亮朝方正阳频频递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方正阳没有理会，满腔的愤懑必须排解，朗声反驳道：“俞检，我这不是惹麻烦，是为检察院好。如果我们稀里糊涂批准了，把人给逮捕了，起诉又是我们来办，到时候出了问题，检察院会更麻烦！”
俞海勃然大怒道：“你怎么确定会出问题？你和犯罪嫌疑人是什么关系？告诉你多少次了，办案坚决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俞检，我之前根本不认识林居正，我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感情，我只是做到检察官最基本的：公正司法、执法为民。”方正阳毫不示弱地说，“掺杂个人感情的难道不是您吗？”
“放肆！”俞检抓紧桌上的文件夹狠狠砸到了桌子上，指着门口吼道，“你跟我出去！停职检查三天！回家好好反省！”
“回家就回家！”方正阳倔脾气上来了。
“俞检，您消消气。方正阳这小子太不懂事了。”代亮慌忙从中调停，“正阳，你赶紧给俞检道歉！”
“我没有错，道什么歉？！”他一脸浩然正气，说完转身就走。
“把检察官证留下！”俞海气得浑身发抖。
方正阳停住脚步，从西服口袋里取出证件，啪地摔到了桌子上，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岂有此理！”俞海脸黑得像墨炭，恨不能追上去给方正阳几个耳光。
代亮陪着笑说：“俞检，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小子刚上班，愣头青，情商太低。”
“太特么张狂了，你怎么带的队伍？！到底我是领导还是他是领导？没一点规矩！”
俞海气哼哼地松了松领带，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冷着脸生气。
半天，俞海拿起预审大队的逮捕申请书，翻了一会儿，抬头问：“我们内部的办件流程走了吗？”
代亮笑着说：“不是方正阳办理吗？他这不是刚回来，又闹成这样，还没起件。”
俞海看了看手表，没好气道：“那赶紧起啊。”
“俞检，这个案子比较重大，嫌疑人是公职人员，还是领导秘书，我建议给韦检察长请示报告一下。”代亮小心翼翼地说。
“你想越级上报？”俞海阴冷地瞅着他，看代亮忙摇头否认，便道，“我自会报告。另外，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明白，不过总得有个业务员初审，这也是必要的程序。”
“那你让老李初审，不用去提审了，抓紧签字，四点前呈报给我！出问题我来顶着。”俞海心里其实还是犹豫的，最终他还是决定赌一把，赌这个案子顺利通过审判，赌初淳因为断子绝孙不会放过林居正，赌罗峰不敢再胡搞。
代亮点头哈腰地领了命。
出了领导办公室，他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凝重如铁，老李是个老油子，办案可没有方正阳那么较真，多半会给出同意逮捕的拟办意见。
怎么办？反正领导顶着，那就按照领导要求办吧，虽然案子疑点重重，可林居正供认了。翻供倒不是那么重要，因为不少嫌疑人看到检察官都会喊自己无辜。
代亮暗自祈祷：希望这次俞检还是对的吧，毕竟人家曾是王牌检察官，准确无误地办过无数疑难杂案。
***
方正阳被收走了证件，停职三天，意味着他没有资格参与调查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他憋着一肚子火，郁郁寡欢地离开单位，打车来到了猪柳巷。
随后，他认真细致地勘察了案发现场，又跑到塘布岭走访勘察了一个小时，搞完已经四点了。
此前，马壮电话里让他联系沐阳，并分享了沐阳在梅陇镇的调查情况。
方正阳思忖了片刻，掏出手机给沐阳打了个电话，彼此说明了身份后，方正阳问：
“沐警官，你那边情况如何？”
“梅欢欢人间蒸发了，找不着。然后，车子被拉到县城修了，我这会儿在酒店看电视呢。等机会呗，怪无聊的。”沐阳躺在床上慵懒地说。
“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找你。”
“你找我干嘛？”
“我们一起找梅欢欢。”
“可以，来吧，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
在湖西省浮云县，下午五点半，马壮在宾馆内冲了一包泡面，吃完后还要下去蹲守。
他思前想后，觉得仅仅依靠沐阳、方正阳不足以翻案，必须有更大的领导介入，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也不认识什么大领导。
“如果苏黛玉在就好了。”马壮心里感叹了一句，突然就想到了柳德勤，这个领导知根知底，正直担当，或许他值得信赖和依靠。
马壮立即给柳德勤打了过去，后者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洪亮地问：
“马壮，啥事？”
“柳书记，有个情况我可能给您报告晚了。”
“你说。”
“林居正被刑拘了，现在关在看守所。”
“什么？你说什么？”柳德勤正坐在办公室，喝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忙起身关上门，反锁，站在办公室，听对方的回应。
马壮说：“11月26号也就是周日，凌晨两点多，林居正送舒玟回家，经过猪柳巷时，试图侵犯舒玟，未果，造成了强制猥亵妇女，正巧谭昊、叶福新等人撞见，于是见义勇为，阻止了林居正。林居正情绪失控，暴力殴打了四人，并用高尔夫球杆击中叶福新裆部，导致其睾丸破碎，造成严重的、不可逆的损坏，属于重伤。”
柳德勤静静听着，显得冷静而克制，其实他的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知道叶福新是初淳的独子。
马壮继续道：“林居正因涉嫌强制猥亵妇女和故意伤害罪被沙坑派出所刑事拘留，目前预审大队已经将逮捕申请书送到了区检察院，检察院正在预审调查，走批准流程。”
这是个大事，柳德勤忙问：“事情真相当真如此吗？”
“书记，您觉得林居正是那样的人吗？”
柳德勤没有回答，他心里跟明镜似时的，林居正绝对不会做出调戏妇女的举动，正常情况下，他也不会故意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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