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浔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了礼盒。
“哦？珍贵品阶？好东西。”他语气轻松，对着脸色瞬间僵硬的羿飞鹏随意地点了下头，“行，那多谢了兄弟，心意我们领了。”
兄弟……多谢……领了……
羿飞鹏：“！！！”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大脑甚至空白了一瞬。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将注意力投向车后座。
只见后座上，除了一个看起来怯生生、低着头玩手指的娇小女孩外，竟然还坐着一个容貌甚至比他还要俊朗几分的年轻男子！
这人是谁？！
不是说江南省根本没有像样的二转吗？怎么还会多出了两个队友？！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个男的！
他的珍贵项链！他精心挑选、用来讨好君凝脂的【冰霜之心】！怎么就……怎么就到了后座那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按他之前的预想和打听到的消息，这次任务应该只有君少将、叶香芹和他自己才对！
完美的三人行，是他接近君凝脂的绝佳机会！
这突然多出来的、尤其是还比他帅的男人，直接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羿飞鹏只觉得一股憋闷之气直冲头顶，脸上的表情管理几乎失控，看向程浔的眼神充满了的敌意。
君凝脂看着羿飞鹏盯着程浔手中的礼盒愣神，不由得微微蹙眉，“别耽搁时间了，上车，我们出发了。”
羿飞鹏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强行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是，君少将。”
他拉开车门，示意叶香芹先上，自己随后也坐进了后排。
车内空间宽敞，分为三排，羿飞鹏和叶香芹便坐到了最后一排。
叶香芹一上车，就悄悄凑近羿飞鹏，微微撅起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飞鹏，你干什么要送少将礼物啊……还送那么漂亮的项链……”
羿飞鹏心里正憋闷得厉害，听到叶香芹的埋怨，更是烦躁，但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想借机讨好甚至追求君凝脂，只好讪笑着低声解释：“香芹，你想到哪去了。君少将是这次带队的老师，还是军区少将，我们初来乍到，给她送送礼，打好关系，后面任务中她也能多照顾我们一下不是？这都是人情世故……”
叶香芹虽然心里还有点小疙瘩，但听了解释，也觉得有点道理，只是娇嗔地轻轻捶了他一下：“下次你送礼物给别的女人一定要先告诉我喔！不然……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羿飞鹏连忙点头，握住她的手，语气深情款款，压低声音不让君凝脂听到：“放心吧香芹，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这种必要的公事交际，我怎么会送礼物给其他女人呢？我最爱的就是你呀。”
叶香芹被他这番“表白”说得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头，“哎呀，说什么呢……还有人在呢……”
他们的窃窃私语和的小动作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内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君凝脂透过后视镜将后排那点小动静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要演偶像剧能不能换个地方？
“咳。”君凝脂轻轻咳嗽了一声。
羿飞鹏和叶香芹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再交头接耳。
不过，羿飞鹏心中却生出一丝小九九，君少将打断她和叶香芹的腻歪，难不成，这位军区为自己吃醋了？……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车子重新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向着市郊的方向驶去。
羿飞鹏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起车内的另外两名“队友”。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程浔身上——这家伙正闭目养神，手里还捏着那个本该属于君凝脂的礼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羿飞鹏只觉得心口又是一堵。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程浔旁边那个一直低着头、显得很安静的娇小少女身上。
刚才在车外匆忙一瞥没看清，现在在车内光线下一看，羿飞鹏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女孩容颜竟是极美，带着一种清纯与稚气未脱的混合感，异色的双眸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这样想着，他幽怨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一旁的程浔身上。
如果没有程浔，这趟墟界之行，有君少将和这个叫稚予的女孩同行，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盘算着之后或许可以找机会和这个叫稚予的女孩搭搭话。
不过，君凝脂就在前面，他自然也不好现在发作，只能暂时压下心思。
车子继续行驶，渐渐驶离了繁华的市区，周围的建筑变得低矮稀疏，远处的山峦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天色不知何时彻底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车窗，并且迅速变得密集，很快就连成了片，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在前挡风玻璃上划开清晰的扇形视野。
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点敲击车体的声响。
这时，君凝脂打破了沉默，“趁着还没到地方，我在给你们讲讲这次【殷城】墟界的相关消息吧。”
君凝脂目光注视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道路，声音在车厢内清晰地响起：
“事情是这样的。这次出现问题的地点，是位于江州郊区的一个废弃隧道。”
“那隧道是几十年前修建的老工程了，早就废弃不用，从外面看上去非常破败，光线昏暗，常年潮湿，本身就自带一种阴森的氛围。也正因为这种环境，它成了很多都市传说、诡异故事的滋生地。近几年，不知怎么的在网上火了起来，成了个‘网红十大恐怖地点’，吸引了不少胆大的主播和年轻人去打卡探险。”
君凝脂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过，大概从一个月前开始，情况不对劲了。接连出现了几例网红或探险者在隧道里失踪的案件。按理说，那隧道虽然长，但总长也就两千多米，结构并不复杂，根本不存在迷路的可能。事情曝光后，非但没吓退人，反而因为猎奇心理，吸引了更多人去冒险。”
她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结果就是，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彻底压不住了。地方执法部门强行介入，封锁了隧道入口，同时派出了一支由十名一转职业者组成的精锐小队进入隧道探查。”
“但是，”
君凝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进去十个人，最后只出来了三个。而且，出来的这三个人……精神都出现了严重问题，时而癫狂，时而恐惧，几乎无法进行有效沟通。”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支一转职业者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幸存者还疯了，这足以说明隧道内的危险远超寻常。
“万幸的是，”君凝脂继续道，“通过那三名执法者偶尔清醒时的只言片语，以及他们身上执法记录仪带回的少数极度混乱、只有片段的影像，专家们进行了大量的分析和推测。最终判断，那个隧道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废弃隧道，它的空间规则已经被侵蚀改变——它变成了‘墟界’。而导致这一切的源头，经过能量波动比对，确认是d级副本【殷城】的入口发生了崩坏，其力量渗透出来，将那片区域墟界化了。”
君凝脂的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
“这就没了？”
突然，羿飞鹏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慌乱。
“那些失踪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是死是活？隧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那些发疯的执法者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些关键信息……一点都没查出来？”
他的语气有些急迫，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
君凝脂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平静无波，解释道：“能推测出是【殷城】副本导致的墟界，并且确认其内部规则异常、存在极高危险，已经是目前所能获得的极限信息。那些失踪者的下落、具体的威胁形态和成因，正是需要我们此次进入去查明的东西。三位幸存者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无法提供连贯有效的信息，强行追问甚至可能导致他们彻底崩溃。专家的判断也是基于碎片信息的拼凑和逻辑推理。”
“这都没调查清楚？”羿飞鹏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脸上写满了“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那我们这就进去处理？连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让人消失、怎么把人逼疯的都搞不明白，这不是……这不是拿我们的生命在开玩笑吗？！”
君凝脂透过后视镜冷冷地扫了羿飞鹏一眼：“如果因为信息不足就感到畏惧，不愿承担风险处理此次墟界任务，我现在就可以靠边停车让你下车。选择权在你。”
羿飞鹏被这话噎得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下车！
从魔都动用人脉关系跑到江州来，就是为了这次难得的、有高阶军官带队且风险相对“可控”的d级墟界历练机会，岂能因为一点未知风险就退缩？
那回去还不被圈子里的人笑掉大牙？
他迅速调整表情，强行压下心头那点被戳破的慌乱，干笑了两声，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刻意的懊恼：“君少将言重了，是我失态了。刚才……咳，可能是这天气让人有点心烦，一下子没管住嘴，漏了怯，让您见笑了。”
君凝脂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必须强调，处理墟界，本身就是伴随着风险的探索。先驱的调查队伍能用不小的代价带回的信息，已经相当不易，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和危险等级。更多的真相，本就需要我们亲自进去揭开。如果什么都一清二楚，那也不叫‘处理墟界’，而是‘清理战场’了。”
话音落下，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雨点密集敲打车顶和车窗的哔啵声，以及引擎平稳运行的嗡鸣。
车子在雨幕中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窗外的景物愈发荒凉，远山只剩下模糊的黛色轮廓。
突然，几盏刺破雨幕的猩红色警示灯出现在前方道路尽头，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深色雨衣的执法者站在临时设置的路障旁，举手示意车辆停下。
军用越野车缓缓减速，最终在路障前停稳。
一名执法者快步上前，雨水顺着他的帽檐不断滴落。
君凝脂降下车窗，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自己的军官证件无声地递了出去。
那名执法者接过证件，借助强光手电仔细查验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君凝脂冷冽的侧脸和肩章，脸色立刻变得无比肃穆。
他猛地并拢双脚，挺直腰板，对着车内的君凝脂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长官！”
然后他迅速转身，对着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另外几名执法者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移开了横在路上的路障和闪烁的警示灯，清出了通道。
为首的执法者恭敬地将证件递还，并提醒道：“长官，前方一千米左右就是目标隧道入口。请务必小心！”
君凝脂微微颔首，收回证件，升起了车窗。
引擎再次启动，越野车碾过湿漉漉的路面，驶过了警戒线。
那几名执法者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车辆尾灯消失在朦胧的雨幕深处。
车辆继续前行，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千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而后。
一个巨大、幽深、似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隧道口，如同蛰伏的巨兽的喉咙，赫然出现在前方山体的峭壁之下。
隧道口的水泥表层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深色的岩石，边缘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藤蔓植物。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雨幕，也能感受到那股从中弥漫出的、令人心悸的阴冷与死寂。
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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